“哟,瞧奴才这记性,怎么忘了把来意跟姑娘说清楚呢?该打,真该打!”他虚张声势的抽着自己的嘴巴,声儿倒是挺大,只是不见脸红。也不奇怪,他们这般奴才从一进宫开始,就练就了虚意逢迎的本事,假模假式的把戏对他们来说,都是生存游戏的基本功。
“是贤妃娘娘吩咐的奴才的,娘娘说了,阿真姑娘既然是皇上看中的人,那就不能这么委屈着。特意让奴才带了王大娘来给姑娘绞面,贤妃娘娘这就去向皇上请旨,册封姑娘做个美人。皇上难得喜欢谁,不必从贵人开始熬了。”
他说罢,眉飞色舞的拱拱手:“奴才先给美人道喜了。”
她愣了一下,姜贤妃同自己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怎么突然想起管自己的事儿了?一开口就封美人,真是大手笔。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太监已经搀扶自己坐下,王大娘随即拿起绒线。
她吓了一跳,忙推开王大娘的手。
“阿真姑娘,奴婢绞面的手法是最好的,你不用害怕,安心坐着吧,我保证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王大娘手里的细线相互刮搅,好像两片磨砺得轻薄的刀片。
“不是,谁说我要绞面了?”沈韵真站了起来。
太监愣了一下,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居然还会有人拒绝?他可着实是没有想到。
“别傻了阿真姑娘,你是做惯了奴才不知道做主子的好处,你若做了主子,谁还敢欺凌你半分?若是把皇上伺候的好,那不是要啥有啥?这可是天赐良机,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沈韵真皱皱眉:“贤妃娘娘的美意奴婢心领了,可事关重大,皇上也未必会应允呐。奴婢身份卑贱,又从小是个孤儿,这样的人怎么能攀龙附凤呢?你们先别忙了,若皇上不答应,你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皇上答应了呀?”太监诧异的望着她。
沈韵真一怔,心脏砰砰砰的一阵猛烈跳动。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他怎么能不声不响的就答应了!她咬住嘴唇,一时有些不自在,好像她是商贩手中的一个物件儿,去留不由自身决定,完全取决于卖家和买主。
南景霈和姜贤妃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决定了自己的未来?他说过不勉强的呢?难道他忘记了?
她随即又明白了,南景霈喜欢自己,是人都能看出来,贤妃为了讨南景霈的欢心,便把自己当做一个物件儿送给了皇帝。她以为她白白送了自己一个大人情,可沈韵真此刻就像被夹在火炉上烤。南景霈倒是捡了个便宜,当自己质问他的时候,他还可以把责任推给贤妃,好像是贤妃逼迫他娶自己似的。
“阿真姑娘?阿真姑娘?”
她一时失神,全然没听见太监在叫她。
王大娘笑道:“这是天大的福气,换谁也得消化消化,我看姑娘是高兴傻了。”
她挣扎不脱,太监按着她的肩膀,王大娘用尽了浑身解数,三下五除二的替她绞了面,还用那几件艳俗的首饰替她梳了一个十分妖艳的发髻。
她面对镜中的自己,几乎吓傻了。
御书房后面的小宫苑常年闲置,今日沈韵真再看到的时候,宫门口已经改换了“兰台宫”的鎏金匾额。庭院打扫得焕然一新,地方不大,可应有尽有。靠着朱红墙根儿种着一片笔挺的翠竹,尽是那些细杆儿竹子,像是刚刚移植过来的。
殿前两片草皮摆放着红陶花盆,里面种植着各色兰草,此时还不是兰花盛开的季节,想必是花匠暖房里刚刚送来的。
宫女四个,太监八个,都是些生面孔。
她正不知所措,听见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她一扭头,竟是刘二月!
“干娘?”她的惊诧脱口而出。
刘二月笑道:“主子,折煞奴婢了。”
她别扭的要死,扯着刘二月进了屋,关死了门才敢松了口气。屋里有新制的梳妆台,上面立着一架明晃晃的铜镜。她急忙凑到铜镜前,把那一头俗艳的首饰摘下来。
刘二月忙上前按下她的手,道:“主子,好不容易梳的头,别乱碰了。”
她胀红了脸:“你疯了,什么主子不主子的?”
刘二月笑了笑,在她肩头轻轻捣了一拳:“我当初就看你不错,果然有出息,才离开司珍局多久,就做上了主子娘娘,连我都跟着沾光。”
“我根本不想做什么主子。”她凝着刘二月。
她面上严肃的神情同刘二月的喜形于色相比,着实显得突兀。
刘二月渐渐敛去笑意:“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想做主子娘娘呢?
刘二月将她发髻间一朵绢花扶正,笑道:“别傻了,做主子有什么不好。娘娘们争斗虽然激烈,可是又有谁得了皇上的喜欢呢?皇上何曾这样大肆铺张的封赏过一个奴婢?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她赌气坐在一旁:“我……我说不明白。”
刘二月从袖中取出帕子,将她脸上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