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汀最近很烦, 前些天钟路路刚给路肖维告了一状,他绘声绘色地跟老钟描绘他爸爸如何欺负妈妈,实际上路肖维只是弹了钟汀一个脑蹦儿,然后在她头发上摸了摸。如果不是钟汀解释,一场家庭争端恐怕就因此而起。
钟路路明明很依赖他的父亲, 可不知为什么, 到了三岁的时候, 一切都变了。
钟路路有许多个称呼,钟路路、路路、儿子,弟弟……姥姥姥爷和妈妈叫他钟路路, 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叫他路路, 爸爸叫他儿子,表哥表姐叫他弟弟。
当路肖维叫那个专属称呼的时候,钟路路经常会沉默, 往往叫三声才答应一声。
路肖维和钟汀坐在一起的时候,钟路路偏要凑过来坐在中间。
钟路路现在走路走得很好, 但一旦和钟汀一起出门, 就要求妈妈抱,钟汀抱他一会儿, 他就赖着不下来。路肖维有次和钟汀一起带孩子去博物馆, 他看钟汀抱孩子太累, 于是主动要求儿子到自己的怀里来, 钟路路十分果断地拒绝了他。
“那你就下来自己走。”
钟路路看了眼钟汀, 知道自己必须下来了, 于是牵着钟汀的手慢慢往前走,手牵得很紧,把钟汀和路肖维彻底隔绝开。
钟汀又开始故技重施,给钟路路讲他老父亲是如何的不容易,他身上的衣服鞋子,玩的玩具,吃的饭菜水果,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挣来的,他爸挣的占大部分。
但钟路路好像并不吃她这一套了。
路肖维把削好的苹果递到钟汀嘴边,“他这个年龄,看我不顺眼很正常。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你以前也这样吗?”
他以前并不缠母亲,而是死命缠着老路,老路去俄罗斯当倒爷,好久才回来一趟,一回来,他就围在老路身边转,还故意摔倒来吸引老路的注意力。
对象有差别,但行为却大同小异。
大人不记小人过,路肖维照样对儿子很好,给他买各种玩具衣服,陪他玩跳棋组装托马斯小火车拼乐高,周末有空便和钟汀一起带儿子逛博物馆去公园放风筝。
即使钟路路不理他,他也对儿子十分灿烂地微笑。尤其当钟汀看着的时候,他的笑容更是格外的真诚。
他注定只有这一个孩子了,生孩子太辛苦,他不想让钟汀再受一次苦。女儿当然很好,但仅建立在儿子换成女儿的基础上,再来一个孩子,不管男女,他都不欢迎。他心里想把儿子换成女儿的想法一出现,便对儿子愈发地好,在路肖维的疯狂采购之下,钟路路拥有了一个规模很大的玩具房。
钟汀看在眼里,觉得自己丈夫很不容易,于是对路肖维更加好。
路肖维于是对儿子愈发地宽宏。偶尔钟汀对钟路路批评过于严厉的时候,他还要主动去劝解几句。
路肖维从没有过望子成龙的心情,他喜欢什么就随他去。
钟路路周岁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墨斗,钟教授很不满意,决定让他重抓一回,然后钟路路又抓到了一个算盘。最后老钟几乎是强按着钟路路的小手拿了竹简。
钟教授自称钟家诗书传家,号称钟汀抓周拿的也是竹简。钟汀很长时间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后来丁女士告诉她,她当年抓周的时候其实拿的是食盒,怪不得她这么爱吃的。
钟汀和路肖维分别吸取自己小时候的教训,决定绝不干涉自己儿子的选择。
钟路路的爱好几天一变,今天喜欢下跳棋,明天喜欢踢球,后天喜欢当木匠,大后天决定长大后去N大门口摊煎饼。路肖维大多时候都是尽力满足他,就连他想要当木匠,他都给儿子买了一套仿制工具,唯一不能满足的是儿子想要摊煎饼,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要碰火了。
在慈父光环的感召之下,钟路路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钟路路三岁了,上幼儿园小班。
幼儿园举办亲子运动会,路肖维去参加,拿了第一名,钟路路觉得自己爸爸很厉害。
路肖维觉得游戏十分幼稚,如果不是钟汀劝他,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咱俩作为爸妈的荣誉就靠你了,我是不行了。全靠你了。”钟汀拍了拍路肖维的肩膀,十分恳切地看着他。钟汀觉得十分惭愧,她的体育成绩一向不好,每次教师运动会还要挺着去上,自己露怯也就算了,千万不能给儿子丢人。
钟路路喊加油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回来报喜,十分自豪地说,“钟路路的爸爸拿了第一名。”
钟教授觉得自己外孙的话说得有些问题,“下次不要老自己称呼自己名字,说‘我’。”
钟汀解释道,“他故意的,是与有荣焉的意思。”说着又对路肖维说道,“我也是与有荣焉呢。”
路肖维觉得自己儿子实在太过幼稚,不过当钟汀夸他的时候,他倒是很能体会这种心情。
钟路路有次回家问,“为什么别人都跟爸爸姓,我跟妈妈姓啊?”
钟汀想都没想就说,“你爸跟你妈抓阄,你妈妈我赢了,你就跟我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