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朱以海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至少他还是拿出了真金白银的。 虽说二千两分到千个军民手里,每人不过二两,可也能解决燃眉之急了。 这个世道,能为百姓做事的不多,能慷慨解囊援助贫苦的就更少了。 有,就须珍惜。 所以,吴争是在真心感谢朱以海,而不仅仅是单纯的恭维。 自己手里没有能表达谢意的东西,那么说几句好听话,总还是可以的。 朱以海听后大悦,拿手指点点吴争,心道,这小子是个人才,真会来事。 “唔。对你,孤寄于厚望,也望你不要辜负了本王。” “臣谨记于心。” 向朱以海告退之后,吴争随张煌言出了“王府”大门。 说是王府,其实也就是征用会稽一商贾的宅院。 自然是不能和京城真正王府比的。 看着马车上的两箱银子,吴争感叹道:“监国殿下心中还是有百姓的。” 也许是因为之前二人有过一起流泪的情份。 张煌言与吴争之间,距离变得很近,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都说一起读过书,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一起票过娼,就是好兄弟。 可如果为同一件事,一起流过泪,那就是过命的交情。 因为前四种是客观,而后一种是主观。 心灵的共鸣,才是魂的交流。 张煌言轻叹,低声道:“生不逢时,若在太平年间,殿下能做个明君。可惜啊……。” 吴争没有接话,虽然不知道张煌言为何说可惜,但吴争很清楚,张煌言说得对。 如果不可惜,历史又怎么会是南明最终被灭呢。 吴争向张煌言拱手道:“张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吴争告辞了,岸边这么多军民聚集着,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变。” 张煌言点点头道:“也是,岸边军民确须尽快疏散。吴争,殿下已经知会过张尚书,明日你再去一次衙门,我引你去兵部领文书和百户令牌,便可去卫所上任。” “那就烦劳张大人了。” 张煌言含笑点头道:“去吧。” “这是要去哪啊?” 这么一声传来,吴争和张煌言一起回头。 只见张国维和钱肃乐联袂从王府出来。 张国维含笑道:“吴争,可愿赏光,赴老夫家宴啊?” 吴争是真惊了一跳,对方可是正二品兵部尚书啊。 这相当于后世国防部长邀请一个连长,不,现在是营长了,去赴家宴。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看着吴争吃惊的脸容,张国维转头对钱肃乐呵呵笑道:“看吧,钱大人,老夫就说你我面子不够吧?” 钱肃乐脸色平板一块,扫了一眼吴争道:“吴争,所谓长者赐,不敢辞。张尚书是抬举你,你可不能不知好歹。” 说完,看了张煌言一眼。 张国维忙道:“没这么严重,不过是闲话罢了。” 吴争听得心惊肉跳的,连忙应道:“回大人话,下官只是心忧江边军民缺少食宿,并非不想应大人邀约。” 张国维听了哈哈大笑道:“钱大人,听听,听听,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在获监国恩宠、春风得意之时,竟还能想着他那些手下和落难百姓,不可多得啊!” 钱肃乐的铁板脸动了动,说道:“张大人所言甚是。确实难得。” 此时,张煌言微笑着对吴争道:“吴大人或许还不知道,方才散朝之后,张大人和钱大人就命下官去安排了此事,如今岸边军民皆已支起了帐篷,埋锅造饭。虽说简陋了些,但温饱总还是可能的。吴大人不必担忧。” 吴争听了心中一动,原来方、王二人拂袖而去,文武散去后,张煌言等人并非弃自己而去,而是去安排岸边军民食宿了。 这么说来,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吴争代麾下军兵和百姓谢过三位大人。”吴争躬身长揖道。 张国维微微颌首,张煌言拱手还礼。 钱肃乐却板着脸道:“百姓是大明百姓,军兵是大明军兵,你我皆是大明臣子,为何谢?以何谢?何须谢?” 吴争被问得张口结舌,呐呐不知道如何答话才好。 幸好张国维打圆场道:“钱大人,你就这不知转圆的臭脾气,看看,一句好好的话,却吓得少年不知如何回答了。” 钱肃乐道:“天下都是懂得转圆之人,才被数十万鞑子占了江山。” 张国维被这话一激,脸色有些不虞。 吴争一看不对劲,这要是在王府门口争执起来,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识趣。 这罪过就大了。 于是赶紧道:“既然三位大人已经帮着下官安置了江边军民,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去叨扰张大人一顿了。” 张国维与钱肃乐交情菲浅,只是话赶话罢了。 听吴争这么一打圆场,顺势应道:“如此甚好,钱大人,那就走吧。” 钱肃乐其实话一出口也就后悔了,张国维或许能力有限,但人品却是受人称道的。 此时听张国维一招呼,也就应了。 张国维朝吴争处迈了两步,对张煌言道:“张大人也一起吧。” 张煌言笑应道:“那下官就叨扰了,多日未饮酒,嘴上酒虫都要爬出来了,听说尚书大人家中藏有一坛陈年花雕,今日可得多喝上几缸子解解馋,大人可不能心疼喔?” 张国维哈哈大笑道:“你张玄著馋酒之名,路人皆知。放心,今日老夫备足了酒,包你喝个痛快。” 一行四人便去了张府。 说是府,那是客气。 连王府都是征用当地商贾的,张府自然更加不堪了。 好在地方够大,酒也管够。 绍兴老酒,配以茴香豆、花生米,一碟五香豆腐干,加上一碗子盐水猪头肉。 也算是不错的佳肴了。 可吴争是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大明兵部尚书请宴,竟是这等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