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急也去得快,街上很快恢复了热闹,只不过这个夜晚将再不敢有人靠近洛河两岸。而关于河中水鬼现身的说法,也开始在京中迅速散布开来。
南城正街道,一辆马车静静行走,四匹雪白骏马并行,蹄声踢它全然一致,足可见其训练有素。硫金色的车身,镶宝嵌玉,四角的灯蒙着炫丽的红纱,高高悬起很是招摇。
“挟翼!”车内忽起一声低呼,隐没在夜色中的帘后,微不可闻。车前一青衣侍卫,迅疾退到窗边,恭敬抱手:“爷。”
“东南方向五里外异动,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是。”青衣侍卫一个嗖动,身形已瞬间消失。果然如他的名一般,似生了一双翅膀挟翼而飞。
一刻钟后,挟翼如去时一样无声归来,落到缓步行走的车窗边轻声禀报:“爷,是萧迟。他废了自己的子孙根,将两颗蛋都掏出来捣烂了。”
车里的人静默片刻后,问:“确定是自己动的手?”
“属下确定,的确是萧迟自己动的手,用的是女人的簪子,好看的小说:。”
“为何?”
“萧迟神智不清,语焉不详,已识不得人,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旁有车夫与两名青楼女子,属下弄醒他们一问,竟都说是……”
挟翼微微迟疑,车内的人道:“说下去!”
挟翼道:“都说萧迟是遭了傅五小姐的冤魂索命。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与痕迹,便是有,怕也早已被雨水冲刷。萧迟身上的确有很浓的腐尸气味,仿佛当真是怨鬼惊魂。”
无人答应,车内再无声息。
马车行走了一刻钟后,安静的车帘忽然一个掀动,一道微风从挟翼头顶斜掠而过。挟翼抬头看了眼,却最终默然低头安静地跟着马车行走,仿若未觉。
那道只能隐约看出些许银光的残影,在夜色中掠风而行,愈起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屋檐,灵敏的动作,闪电般的速度,比傅华衣还要更像幽灵的多。
只是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五里之外事发时的巷子。华丽的马车空荡荡地停在街中央,门帘大掀,在深夜的街道中有种请君入瓮般森冷的诡异。
影子停下来可以看清他身上银亮色的衣裳了,但是一张银色面具盖住了他左半张脸。他站在屋顶,一眼就看到马车内已只剩被吓疯了的萧迟,两名青楼女子早已吓得逃蹿而去,车夫永知则是匆忙回太尉府寻人帮助去了。
银白色的影子视线在马车上一扫而过,他开始寻找附近可能藏人的暗巷。
能杀而没有杀,却吓疯萧迟废掉他,分明是要他生不如死。好漂亮也好狠辣的手段!
要他相信幽灵显身,他宁愿相信华家是真的有不死奇药。
哪怕是被大雨冲刷掉,但有些痕迹用些心思,还是可以找到的。他用心寻找,没多久果然在雨后的夜空中闻到了些许腐尸的臭味。遁着这味道由远而近,他慢慢找过去,终于在其中一条小巷中看到了一个躲在角落里,用黑色旧麻布包住了头脸和身体,只露出一双幽幽如鬼的黑眼睛的人。
她全身漆黑地缩在一角,完全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若非他内力不错,可黑夜辩物,只怕都发现不了她。
傅华衣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以后,立刻藏身到了附近这一条昏暗的小巷中,她真的没办法再走下去了。虽然那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修复了她被打烂的肺,可她原本全身是伤,失血过多,又还在水中泡了七日。刚刚回魂来不及散掉全身僵麻,便做了那样激烈的长距离运动。
适才的爆发已经燃净了她所有的力量,此刻,她只觉得全身都酸软到虚脱,恨不能立刻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地先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她不敢眯上眼睛,因为她怕,会不会这一睡,没有人叫她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或者,她敢晕在这里,萧家的人来了,在附近随便一翻就能找到她,到时候她哪里还有活路。
运气可一不可再,再死一次,可不一定有第三次生命给她挥霍了。
就在傅华衣拼命抵拒着昏睡引诱的时候,一个银白色的修长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巷口。远处府邸门前悬挂的灯笼印亮他银色的面具,他正正面对着她的方向,似乎,正在看她。
傅华衣心中一个机伶,睡意瞬间消失。生死关头,哪里还敢昏迷?
她是中元节从河中爬出来的浮尸,倘若让人抓到,定会被当成野鬼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