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到府衙门口,便见几辆马车停在那里。
中间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妇人朝她走过来。
“奴婢灵犀见过十四娘。”那妇人欠身道。
灵犀一直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安久此时见着她,不免又想起梅花里那场灾难,回忆纷沓而至,梅氏许多人的模样都乍然浮现,令她有一瞬发怔。
“十四娘?”灵犀轻声唤。
“我们梅氏老夫人死了。”安久淡淡道。
灵犀脸色微沉,“十四娘说笑了,老夫人受了重伤,伤一好就进京寻梅氏其他人,听说举家搬到这里,这才跟了过来。”
安久冷笑,“二老夫人不是还在京里养着?”
“二老夫人一向不待见我们老夫人,她如何容得下老夫人?”灵犀被堵在门口这一通问,脾气也上来了,“十四娘这般做派难道是不想认祖母?”
“你们不说实话还不让人盘问?我记得梅花里出事至今快有两年了吧?什么病要藏着养两年?”安久又看向马车,“马车干净整洁,车轮只有轻微磨损,你告诉我长途跋涉从汴京寻来?你们爱找谁找谁去,反正六叔告诉我老夫人已经死了。”
“灵犀,我们走。”马车里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灵犀咬牙,狠狠瞪了安久一眼,转身快步走到车边。
看门老叟看马车走远,小声道,“姑娘不认她们何必要亲自出来说呢。”
“不出来看看,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假的不认,真的就更不认了,安久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老夫人突然就冒了出来?
想不通就找楚定江问问吧。
安久一溜跑到院门口。忽然想起来方才唤他“夫君”的事情,猛的顿住脚步,脸颊微红。
犹豫了一会。抬腿大步走了进去。
“回来了?”楚定江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安久一撇嘴,“说正事。”
楚定江点头。
“梅氏那个失踪的老夫人突然又冒出来。我总觉得来者不善,你说说她们打什么主意?”安久道。
“老夫人是先帝派到梅氏的人,但同时效命于耶律权苍。”楚定江想了想,“先帝已死,她们若是想打什么主意,多半就是耶律权苍的主意了。”
“她们这卧底做的太失败了,你什么都知道。”安久笑着坐到他旁边,“耶律权苍想干什么呢?”
“你知道负责她们的人是谁吗?”楚定江笑着岔开话题。
安久把自己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顾惊鸿。”
“嗯。”
“难道是顾惊鸿说服她们为辽国效力?”安久往他腿边凑了凑,“你怎么知道?”
楚定江探身在她额头上落下清浅一吻,“为夫还知道很多事情,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安久心尖发烫,支支吾吾不知道应是没应。
“先看看这个。”楚定江把一本簿子递给她。
安久狐疑的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有许多被朱笔圈了圈,“看着这个做什么?”
“聘礼。”楚定江道。
簿子里面写的都是楚定江在各处的产业,安久翻了几页,几乎都被朱笔圈过了,“你有这么多钱!”
楚定江道。“有一半都是朱翩跹赚的,剩下那些没有圈的地方给她做酬劳。”
他瞧着她的脸庞,目光柔和。“我本应去梅氏提亲,可想到你也未必会认他们,便作罢了。要不等梅姨回来再与她商议婚事,你觉得呢?”
安久虽然叫了夫君,但说到底那不过就是两个字而已,若突然要成亲,她仍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楚定江说等梅嫣然回来再议正合她的心意,于是连忙点头。
楚定江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因而并没有失望,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这些东西都给我。你怎么办?”安久翻到最后,发现楚定江似乎什么都没有给自己留。
“阿久。我后半辈子就托给你了。”楚定江拉着她的手,半开玩笑的道,“这些留不留又有什么关系?”
楚定江从来都不曾在意过钱财,他适应能力很强,有条件的时候讲究一点,没有条件的时候随意一点,怎样都能过活。
“我不要,我又不懂经营。”安久把簿子扔到一旁。
“不过就是写谁名字的问题,这些东西我也不擅长。你要重组一支兵力强悍的军队,只靠朝廷发的那点口粮可不行,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楚定江捡起薄子,转念一想,叹了口气道,“等梅姨回来再商议吧。”
安久脸色古怪。
楚定江蹙眉,“有什么话就说。”
“总觉得,你叫她梅姨有点装嫩的意思。”安久道。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楚定江照过镜子,是粗糙了点,即使如此,明明最多也就三十而已。
“没说你看起来老啊!”安久胡乱扒开他的胡子,确认过之后道,“是实际比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