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久道,“他们要我刺杀你。”
华容添目光微沉,“为何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梅久缓缓坐到榻沿上,以前面对华容添的时候很心虚,然而就在说穿的时候,她突然踏实了,面上不觉带了浅浅的笑意,“在梅花里时我就听说过你,那时你去提亲……没想到,最终我真的嫁给你了,这是天赐的缘分,只可惜,我们有缘无分。”
她清透的眼眸中渐渐布满雾气,汇聚成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她微扬起的嘴角,将那浅淡的笑晕染的凄楚又决然。
华容添心中钝痛,无处宣泄的压抑和悲愤令整个身体都绷紧。这种滋味,他已经尝过一次,那次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一名杀手,几乎倾尽了全部的感情去爱她,而这一次他认为自己一直紧守着心,没有动分毫感情,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还是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心里,并且占据的分量令他吃惊。
这时他才想明白,今天找了诸多不得不来的借口,实际上。他只是想见她而已。想见她垂眸浅笑的不胜娇羞,想见她高兴时如一只极力压抑着兴奋的小兔子,想见她谈诗论书时熠熠生辉的眼眸,想见她下棋时皱眉沉思……
原来,他已经这么想她。
“十娘……”华容添声音低哑。
她很想告诉华容添,自己不是梅如晗,也不是控鹤军中冒名顶替梅如焰嫁过来的杀手,她是梅久。然而沉默了一会儿,她回应道,“夫君。”
梅久没有忘记。华容添除了是她的夫君。还是一名出色的政客。
华容添怔了一下。恢复平日的冷静睿智,想起梅久方才说过的话,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梅十四……”华容添忽然想起来那年去梅花里提亲。
梅久脸色微变,刚才的话虽然几乎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但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想到借尸还魂?她还是低估了华容添吗……
华容添只是随口试探一下,但看见她的反应,不禁讶然,“你竟然是梅十四?”
当年求娶梅十四有很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两点是:梅氏十分需要她的母亲,另外,她从小在外长大,对梅氏不会有强烈的归属感。
当然这些只是后话,他们主要还是想试探此梅氏是不是控鹤军中的梅氏。以及圣上的态度。
圣上和华氏如今无遮无拦的针锋相对,与这件事有莫大的关联。
华容添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梅十四今年应当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乍一看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她的一举一动,又实在不像在控鹤军中历练许多年的杀手。更何况,圣上怎么会想到用梅十四来顶替?
梅久见华容添沉思,才知道他没有往借尸还魂上面去想,之所以会如此大胆猜测,只不过是因为他之前没有见过皇帝身边的女杀手,亦不曾见过自己。
四目相对,梅久别开头。
冷风携雪从门外卷进来,将放在床榻上的书卷翻动的哗哗作响。
安久出城不久,便看见暮夜的雪地里有个高大的黑影,十分打眼。
“楚定江。”安久奔过去。
她速度如风,楚定江总觉得她会撞到自己身上,可惜了……
“急速奔跑的时候尽量不要突然止步。”楚定江搬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容易伤及脏腑。”
安久觉得有道理,答应的很干脆利索,“好。”
“如今日这般,你可以直接撞过来,撞不坏我。”楚定江道。
安久斜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深沉严肃,便点点头,旋即问道,“你在这里等我有事?”
“我猜你一定会去找华夫人,怕你一个人不安全。”楚定江再次抛出一个不容怀疑的原因,“辽国绝对不会放弃药人的心头血。”
“嗯。”安久颇以为然。若是魏予之再寻来,她未必能像上次那样好运气。
“你得加紧练功,不要到处乱跑,有事情知会我一声即可。有和别人的放灯的功夫,还不如多打几套拳。”楚定江摆着一张慈祥大叔脸谆谆教诲。
安久沉思了半晌,“经过我抽丝剥茧的分析,以及严密合理的推理,你是吃醋了?”
“哈哈哈!”楚定江揉揉她的头顶,“你不懂男人的胸怀,这点小事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是吗?”安久狐疑,但联想到他平时的豪迈,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楚定江以前对安久基本是属于放养的心态,即使安久一时不开窍,他也并不急躁,如今经过几番思考,决定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常伴在安久身边,若是有才有貌的小年轻前仆后继,难保安久不会对哪个动心,所以还是先把她的心占为己有比较稳妥。
楚定江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是他觉得,攻陷一城尚且不在话下,攻陷一个女人的心肯定没有问题,关键是要步步为营。
他并未用罡气护身,待回到岛上,细雪已经在外袍上结成一片片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