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晴。人心,阴。
最早的风暴已经过去,留下的是一片废墟,还有死一般的寂静。
纪舒文就这样等着,他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记得他刚进病房时,太阳刚露面,现在已经开始西沉。
他从楚衍手里抢来的药少的可怜,他已经一滴不剩的给母亲灌下去了。结果怎么样,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就这么缩在角落里干等着,似乎是等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医生来过几次,他们被吓住了,本来已经扩散到全身的感染,竟然退得差不多了,他们都高呼奇迹,奔走相告。对此,纪舒文只能无奈的笑。
他不恨楚衍,要是换了他,要是从华光寺里带出药的是楚衍,要是知道药只有一瓶,也许他也会下黑手。
太阳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母亲还是那样,紧紧的闭着眼睛,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呼吸还是那么缓慢,心跳还是那么低微。也许,她的生命不久就会结束,这缓慢的心跳也会停止。也许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希望,为了不存在的希望疲于奔命,为了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卖命,这才是人类该有的姿态。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颓废了?”
病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突然的出现了,就像他从来没存在过那般。他挡住了门外喧哗的声音,隔离了俗世的气息,只留下纪舒文和他面对面。
“我见过你。”纪舒文冷冷的看着他。
“是的,我也见过你。”那个人说,声音平淡、沉着。
“你到底是东华还是加萨甘?”
“我是加萨甘。”
纪舒文还是不敢相信,那个巨大的、怪异的、威严的旧日支配者,竟然会化身为一个小小的人类。他那雷霆万钧的气势,让大地都能翻腾的力量,竟然浓缩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肉身里。
纪舒文接着问道:“你来做什么?”
加萨甘不说话,只是走到纪舒文的母亲面前,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随着他手指的离开,一个黑色的小点浮现在空中,慢慢的凝聚、膨胀。伴随这个黑点的出现,纪舒文母亲身上没有消除的腐蚀渐渐没有了,心电图又恢复了活力,心跳稳步上升中。
加萨甘竖起手指,黑点已经变成了黑球,在他的手指上方不停的挣扎,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徒劳的挣扎着。加萨甘轻轻弹了一下手指,黑球发出短而低促的尖叫,消失的无影无踪。
纪舒文愣愣的看着他,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这个邪神碾碎无数的夏盖虫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怎么会对一个人类那么好心?
“我想问你点事情。”纪舒文对加萨甘说道。
而加萨甘也不急着走,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问吧,我不急。”加萨甘还是那样,平淡、沉着的说。
“你这是在做什么?”
加萨甘似乎不理解,说道:“如你所见,去除你母亲受到的腐蚀。”
“我知道。”纪舒文说:“你怎么突然那么好心了?你抹杀无数的虫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人类如此上心?”
“你看见过往的影像了吗?”加萨甘的话依然平淡,丝毫没有波动。
“是的,我看到了”纪舒文说:“但我不理解那代表了什么。”
加萨甘想了下,说:“人类是幸福的,你们缺乏将事务联系起来的能力,但你们的悲哀之处是偶尔又会展现这种能力。虫族降临地球时,我曾经欢迎他们,但最后还是要驱逐他们。”
“这是为了什么?”
“不重要”加萨甘说道:“你只要记住,我不是对全人类慈悲,只是对你。”
“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去问尤格?索托斯吧。你有这个价值。”
“那么东华呢?他没有这个价值?”
“他欠缺了一点,他还没有……毕业,他有课程要上。”
这话有如甘露降临,虽然这个神没有明说,但纪舒文似乎听出来了,东华还会回来的。
“你让我去问尤格?索托斯,你们到底在策划什么?”
“这个问题不该我告诉你,应该由你去问他,由你自己领悟。”
纪舒文彻底无语了,是不是神说话都这样,说一半留一半?他摇了摇头,说:“我谢谢你的好意,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插手这疯狂的世界了,不管是你、或者莎布?尼古拉斯、还是尤格?索托斯,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们。”
加萨甘摇摇头说:“这话不对,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你已经加入了我们的游戏,你无法离开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呢?”
加萨甘只是笑了笑说:“不是现在,选择早已经做出,选择了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理解你的选择。”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做任何选择!”纪舒文几乎是用喊的,可是门外的人似乎根本没听见。
“不,你已经选择了。”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