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边搜肠刮肚挖掘他脑子里的熟人,一边安慰我说:"采育场可不差,场长有专车,管几百号人,一年从他手上流过的资金上千万,作为这么大单位的头,能力要比一个林业站长强得多,所以从采育场场长提拔为林委副主任或副镇长的要比林业站站长还多,现在的林业厅长就是从采育场走出来的。"这话确实不假。但我的心情仍然不好,因为我根本没有这种思想准备。
父亲安慰我的时候又想到一个人,他说:“得胜,你外公的那个同学詹先文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当过地委副书记、人大主任,应该还有能量吧?”
“退休的老干部,谁知道啊?再说外公那个人,不可能去求他帮我们的。”
这位厅级老干部我前文有提到过,他曾帮助外公落实政策,让外公重返七尺讲台,外公因此时常念叨这份恩情,年年都拿着一头鸡或鸭从南武赶到他家拜年,回来时这位老干部又一定要回礼给外公,外公逢人就说这个领导好,他的孩子懂事,一点架子没有。他的一个儿子在一个县的副县长任上被公派到欧美国家留学,只有三十岁,年轻又有背景,前途无量。我对这位老干部家的简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家里摆的家什都是老旧的用了一辈子的旧家具,我觉得这位老一辈的干部确实艰苦朴素,是党的好领导。
在他家里,父亲给他说了我分配工作事情,问能否给予帮助。老干部说:“小伙子分配的单位,艰苦是艰苦了点,但并不是说就没有前途了,好好干,以后我们有机会都会帮你。”
这话已经定调,暂时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但以后会帮助我。可我后来只去过他那一次,就没有再去他那儿,帮助也就无从谈起了。讲到好领导,大姨夫也一直津津乐道他单位原主任,现在的林业厅厅长,说一辈子遇到最厉害最有能力的领导就是这个人了,从一个普通的伐木工人起步,爬到了林业厅长的位置,虽然不能说纯粹靠自己,但他的个人能力确实强,到哪个单位当领导,哪个单位的干部职工就说好,他非常肯帮人,对单位干部职工非常关心爱护,大到单位发展小到干部职工的家庭琐事都很理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关系都搞得和和谐谐的,口碑极好。我想,大姨夫一个如此内向清高的人都这么说,那事情就应该不会假,我心里也好生佩服,大姨也说确实如此,单位内、单位外大家都这么说。我后来在工作中发现,果然不假,这样的领导难得,我想自己有这样的成就那该多好啊,当领导就要当这样的领导。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对我这个即将去最基层、最艰苦单位的大学生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激励,我暗下决心,也要慢慢爬到那样的高位。可大姨夫又传来坏消息,说想进比较近的采育场还有些悬,可能还要到更偏远的采育场。
我问大姨夫偏远到什么地步。大姨夫说从市区坐中巴车要两三个小时以上,路上还要转乘小船。
父亲也抑制不住地焦虑,之前为了安慰我,他尽量把不安藏了起来,现在完全藏不住了,他说这如何是好。大姨夫说:"原来还以为主任答应了,应该没有问题,看来现在要去书记家求求他,让他帮忙分到近一点的采育场。这个书记我打交道很少,所以不太熟。"父亲说:“看来这是一定要去的,那个王副书记也说了一定要去,不熟也可以去的,以后就是得胜的领导了,去拜访没关系,很正常的。”大姨夫说那就立刻就去。
父亲这次买了比较重的东西,大概花了5百块多元钱,当晚就和大姨夫一起拜访了这位曾书记。父亲回来后说:“这个书记人很好,很热情,好接触,他答应了,会给我们安排最近最好的采育场。”过了两天,大姨夫果然传来消息说我已经确定被安排到规模最大、效益最好、离市区三十多分钟车程的台越采育场,我和父亲稍稍安了心,觉得事情还不算最糟。在离开平阳前父亲带着我到元仁区林委认识了这位曾书记,父亲希望我今后能和这位实权人物挂上钩,以后多关照培养我。曾书记个子偏矮,稍胖、圆脸,声如洪钟、很有磁性,说话的声音总让人感觉有回音,头发油光发亮,向后梳着,典型的官样子,而且是实力派型的。我的感觉是他很有气场,很有官的威严,一看就觉得是雷厉风行敢作敢当的那种。
一进门,曾书记就满面笑容地说:"欢迎欢迎,坐坐,通讯员,进来倒茶。"声音在墙壁间回荡。"曾书记,很感谢您帮忙让得胜到这么好的采育场。"父亲说。"大学生,就应该到基层、到艰苦的环境中去锻炼,这样成长得才快。"说话的时候领导味十足,给人一种威,口气不容商量。"对对对,好好锻炼,以后还要请书记多培养多帮忙。我在平阳也有很多老领导老朋友,原来的地委书记詹先文,市委编办主任范原昌、市政法委王副书记,另外还有好几个和我关系都很好。"父亲说着就开始炫耀自己的关系。
“哦,那一天王副书记还给我挂过电话,我就说帮忙没问题的。”曾书记似乎对父亲的话有些兴趣。父亲有一个大缺陷,总爱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认识什么领导,和某某领导有多好的关系,面对自己乞求的领导也不例外。母亲就说父亲老爱吹牛,你有那么好的关系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