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对人生长远的目标和理想很是茫然,但对毕业分配这件事情还是有考虑的。大学三年级结束的时候,过来人就会告诉你,现在可以着手考虑找工作的事情了。那时候大学已经开始双向选择,就是自主择业加国家分配,即可以自己找单位,找不到单位的等待分配。
少数有关系的学生在大学三年级就已经敲定单位了,比如我广播台的播音员邓子越,据说他父亲是省财政厅领导,三年级的时候他父亲就已经安排好让她毕业后到省城富迁市财政局工作了,可她没有遵从父亲的安排,而是一毕业就漂洋过海去了美国,真是世事难料。
我在大学三年级结束的时候也开始和父亲一起梳理所有的社会关系,全面备战毕业分配工作。
家里最亲的在政府林业部门工作的要数大姨夫了。可惜的是,性格极端内向近乎偏执的他混了十几年还是个科员,虽然我们不太清楚,他作为地市一级林业部门的普通科员对下一级林业部门会有多少影响力,但我和父亲仍然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一个因为他最亲,另外一个我们认为上级单位终归还对下级单位有影响力,至少他带着我们可以进得了领导的家门,他自己也说到时候会和我们一起去找领导。其他的亲戚如舅舅、姨姨都是企业、学校的普通工作人员,所以帮不上我的忙。
父亲那边的亲戚都是农民,不可能有可靠的大树,父亲是他家族唯一算得上“出人头地”能在政府边缘混的人物,就因为这,父亲还能挖出几个老熟人老领导。父亲如数家珍一般掰着手指头梳理,某某原来一起在某乡镇共事,现在已经当上了某厅厅长,原来一起在哪插队,一起上山下乡的某某,现在已经是某局局长,如果关系一直保持就好办了云云。总之,父亲说平阳市还是有些老领导熟,到时候可以去求求他们。我虽然对父亲半信半疑,因为他历来爱吹牛皮,夸大事实,但我还是抱有期望,后来这些关系还是起了重要作用,虽然我最后分配的单位“很差”。
就因为家里的这些关系不硬,让人心虚,所以我自己也开动脑筋。我想到了高中同学,我高中那个班是官家子弟集中的班级,有南武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妇联主席、教育局局长还有什么部长之类的子弟,不下十人,这些同学除了教育局局长儿子比较张扬和高调外,其他同学都很低调。
那个职位最大的市委副书记的孩子叫粟生旗,最低调,从外表穿着和行为表现你根本看不出他父亲当市委副书记,可他念书也不太好,回炉两次才考上大学。我和他关系还不错,假期也会找他聊聊天。
记得有一个暑期,学校又一次开展暑期调研文章比赛,要求写有一定建树的校友事迹。我决定参与,并想到了写我这个同学的父亲,他正好也是我们校友。我想,写他父亲既能锻炼自己、学习他的为官处事之道,又能拉近与他父亲的感情,搞不好他父亲赏识我,在找单位的事情上帮我一把也未可知。
我抱着这种一石数鸟的想法和我同学说了,同学表示支持,并他给我牵线搭桥。他父亲很愉快地接受了我的采访,在同学家里和我足足谈了3个多小时。他从毕业分配基层林场说起,叙述了他如何从一名普通的技术人员到机关干部,经过乡镇书记、组织部部长到如今的市委副书记以及期间取得的政绩,我都认真地边听边记,最后我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并经他本人修改数次后定稿,我的这篇纪实文学在学校的这次比赛中获得一等奖。
我同学在外面很低调,不善言谈,但他在家里经常和他父亲及姐夫聊官场上的事情,说某某能量很大,在紧急关头可以轻而易举搞定飞机票,说省里、市里某某领导给他父亲送来书法作品等等,我听了觉得很神秘又很羡慕的事情。
他姐夫在我们省著名海滨城市湖华市当领导秘书,我见过好几次,长相十分潇洒英俊,酷似演员程潜。湖华市是很多年轻人向往的城市,我也不例外。逢年过节,我去他家也会提点东西过去,本来同学之间很少这样,但我有求与人的心思,所以做着这个不太顺自己内心的事情,这个过程当然很尴尬,很不舒服的。但我当时想,提点东西是对的,虽然东西不起眼,对方也没有在乎和期待你送东西,可这可以表达我们有求于人的一种姿态和决心。
大学四年级第一个学期结束的那个寒假,我对我这个同学说:“生旗,能不能请你姐夫帮我看看湖华市有什么单位要人?企业都可以。”同学爽快应允。
他姐夫给我同学回话说:“方便的话,请你同学来湖华市一趟,我带你同学去找找。”
我听到这,心情很是激动,我父亲也高度重视,决定用他们公司的车跑一趟。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六早晨,我、父亲、父亲公司的施工员小孙及司机小郭四人,带上我们家乡的土特产,坐上父亲单位的工具车向湖华市疾驰。我猜可能是因为小孙逢年过节必然到我们家送东西,我父亲把他当自己人,所以这样的私事带上了他。
一路上,司机小郭和施工员小孙你一句我一句地不断说着黄段子,这就是社会的一角,我心里想着。在距离湖华市不远的高速公路上,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