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叹月看着铺天盖地盘旋飞舞的苍鹰淡淡一笑,走到山岗下一座石洞外,快步入内。这石洞半丈来深,九尺来高,洞内白石粼粼。他藏身洞中,运起道术凝神倾听洞外动静。
鹰唳声如行军打仗时的号角,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方圆数十里鸡犬不宁。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鹰叫声陡然停止,四下寂然无声,静得仿佛回到了洪荒时代。但安静只持续了片刻,接下来万鹰发疯一般的啼叫,听起来好像陷入癫狂,声音高亢激越。
金叹月愀然变色,不知这群苍鹰在搞什么玄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想探头出去瞧瞧,又怕激怒苍鹰和南海神鹰,他本不是爱管闲事的少年,只好老老实实坐在石洞中,听着群鹰充满激情的嘶鸣声。
又过了半刻钟,鹰啼声陡然停止,天地复归宁静。未几,远处传来哓的一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飞来一只雄鹰,其声苍凉豪迈、雄浑厚实,充满了力量。
金叹月暗想,这应该是雄鹰中的王者到了,难道是南海神鹰?他抑制不住心里好奇,终于迈出两步,探出半个身子,仰望苍穹。
但见天地一片阴霾,浓云盖顶,日月隐晦不明,他大为惊异,急忙凝神去看,原来那遮天蔽日的并非浓云,而是漫天苍鹰。他初入石洞时,天上苍鹰只不过盖住了山头而已,想不到短短半刻钟,又聚集了如此多的苍鹰,比先前多了十倍,当真匪夷所思。
万鹰丛中,一头火红色的雄鹰分外醒目,此鹰双目如电,射出红光,尖喙如刀,双翅张开,宽达三丈,从头至尾,约五丈有余,如此雄壮的苍鹰,实是罕见罕闻。
红鹰背上稳稳站着一人,那人浑身雪白,看不清面貌,金叹月猜测多半就是南海神鹰龙御云。若非南海神鹰到此,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号令群鹰?不过金叹月不明白,此人寄居海外荒岛一百多年,今日为何重返中原?
只见南海神鹰龙御云轻挥右手,群鹰一见这手势,呜呜低鸣数声,扇动翅膀,纷纷朝着四面八方飞去,瞬间散的干干净净,适才阴沉沉的天幕,此刻大放光彩,阳光普照,一轮红日挂在东南,淡淡云层随风而动。
唯有龙御云所乘坐的那头雄鹰,羽翅轻摇,载着他在山头之上翱翔徘徊,既不远去,也不落下,甚为怪异。龙御云神情萧索,斜视西北方,有点心神不宁。
金叹月隐身在巨石之后,半边身子藏在石洞之中,仰望着天上雄鹰。
又过了好一会儿,龙御云所乘的雄鹰硬生生停在半空中,龙御云本人则眼泛精光,直挺挺盯着西北方,似欢喜,似哀伤,似惆怅,似寂寥,嘴唇翕动,半晌才说出一句:“你来了!”
一个清越激扬的男子声音在西北方响起:“我来了。你等了很久了?”
南海神鹰龙御云微笑道:“也不算很久,一百多年没回来,我还以为找错地方了。你一点都没变,约会总喜欢迟到。”
那个声音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哈,一眨眼就过了一百多年,沧海桑田,悠悠岁月,我们都老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年轻时候的脾气。”
龙御云淡淡一笑,道:“我们真的老了,从苦竹岛一路赶来,我都有点吃不消了。老兄有何贵干,这次居然请出神鹰令,邀请我重返中原?”
那人默然不语。
龙御云笑道:“怎么啦?怎么吞吞吐吐?有话就说,呼延兄弟。”
金叹月担心行踪被发现,早已躲进石洞中,竖起耳朵倾听洞外两人交谈,听到“呼延兄弟”这名字,心中一奇,想不起他是何方高人。此人与南海神鹰份为同辈,乃是前辈高人,应当不会是无名之辈,怎么会没听师父提起过?以师父萧霸陵的见闻之广博,竟然从未提起过这号人物,莫非此人乃是隐居山野的无名高士?
呼延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艰难挤出三个字:“她死了。”
龙御云皱起眉头,问道:“谁死了?”
呼延不语。
龙御云眼中怒火闪过,收起笑容,急不可耐追问道:“你倒是说啊,谁死了?”
呼延沉痛道:“‘冰雪霜风,四大仙子’,流萤岛的那个人,死了。”
龙御云陡闻此言,一颗心好似被锥子戳了一下,痛彻肺腑,脸色陡然雪白,全无人色,身形一晃,摇摇欲坠,几乎从雄鹰上落下来,颤声道:“你是说……你是说……她死了?”
呼延沉默不语。
龙御云大声叱道:“不可能,你骗人,她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她道行精深,长居于北溟之地,最少也可以再活一百多年,她怎么会死?你胡说八道。”他悲痛之下,说完这几句话,一时怒不可遏,双手一挥,袖中飞出数十根绿竹竿,朝西北方射去,口中喃喃骂道:“我要杀了你,你敢诅咒她。”别看这只是数十根普普通通的绿竹竿,但在龙御云百年道行催持下,无异于神器法宝。竹竿被祭出,根根冒出亮晶晶的绿色光芒,如夏夜萤光一般,几十根竹竿蓄势而击,夹带着风雷之声,排山倒海,射向西北。
呼延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这副暴躁脾气,一百年也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