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县富庶,县衙里建有大仙楼,供奉狐仙儿守官印的地方,大仙楼下的东边乃是县衙里的厨房,门窗合并呈半椭圆形,跟窑洞似的,里边冬暖夏凉,正是县令程老爷的吃饭之所。
柳四娘来到这里,原以为只是与程县令的千金程玉慈切磋切磋文采,哪成想来到之后,程县令不但热情招待,还把县衙里的东西司库与六房头头们都叫了进来,一口一个林夫人叫的全恭敬着呢。
这些人哪里知道,他们每叫一句林夫人,柳四娘的心就会跟被刀尖扎了一次一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既然碰上了,柳四娘也只能顺其自然,强颜欢笑的与他们喝了几杯薄酒。
要在县里成事,六房里的头头可千万不能得罪,尤其是吏房户房还有礼房,这一点,柳四娘比谁都知道,因为,她就算借林文康之势借的再妙,那也全是假的,况且天高皇帝远,县官根本不如现管。
衙小王八多,户房无需提,关系着柳四娘以后的生意之事,而吏房与礼房,对她的好处可就大了,不过说句良心话,她不是为她自己,是为了王梁,所以她就算硬着头皮喝酒,也不能得罪这两房的头头。
便说礼房,她若找机会帮王梁要出个童生名额,那以王梁的文采,考个秀才中个举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考中以后由吏房上报,过几年再考上个进士,然后承皇上钦点,最起码也能做到个县丞吧。
自从进了这县衙以后,柳四娘虽然表面平静,心中却已飘飘然,再加上喝了点酒,思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眼见这县衙大的都望不到头,各院各房都建的如此庄严,她就妄想着王梁有一天也能成为一县之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从县衙出来,凉风吹在柳四娘热乎乎的脸上,她还在幻想着王梁的前途是多么光明,幻想着王梁以后对她是多么疼爱。
此时此刻,她已经忘记自己与王梁还处在一种不正当关系之中,因为她已经醉了,在县衙里的时候,她可以佯装那份贵妇的矜持,最多在别人看来就是脸色更加红润一些,但是现在,她却怎么也装不下去了,头晕脑胀的厉害。
“扶着我些。”脚步晃动的走在县衙外的青石道上,柳四娘用指尖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月光洒在她身上,就好像一个年轻的贵妃醉了酒,旁边的红袖明明扶着她,她却觉得旁边无人,而且只感觉周身的空气都是火热的。
“夫人,您干嘛要喝那么多酒。”柳四娘虽然体态芊美,身子骨却是出奇的重,红袖被她靠在肩上,实在也是受不住压力而晃来晃去,此时小脸上已经贯满埋怨:“要不您就上马车吧。”说着,她回过头看了一眼严正牵着的马车,马铃铛叮叮当当,着实催起了她要偷懒的心思。
“不要叫我林夫人!”柳四娘一时没说话,又向前走了片刻方才微显怒容:“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称呼。”红袖明明叫的夫人,她却给听成了林夫人。
正在后面跟着的严正望着她的背影,老脸上充满复杂,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在县衙厨房里吃饭的时候,他也在场,只不过也如红袖一般,在不远处站着,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观察柳四娘在酒桌上表现的一举一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柳四娘这般评价,他可从来没有如此评价过一个女人。
严正知道柳四娘的一切底细,包括她与林文康现在的关系已经糟糕到什么地步,可在酒桌上的时候她却没有表现出对林文康一丝一毫的不满,而且还装的就好像她现在与林文康多么恩爱一般,林文康在临安的一举一动,她能信口拈来,就连林文康已经当上了员外郎她都知道,她甚至说林文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她寄一封长信,把他在临安的家长里短都写于她看,就算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会写在信中……
别人不知道,严正怎么会不知道,林文康已经有五年没给她寄信了,即便事实如此,她依然信口胡诌的惟妙惟肖,说话时更是不失仪态与力度,该说的不全说,不该说的一字不漏,着实把程县令与那六房里的头头们唬的一愣一愣,使得他们都不敢在酒桌上表现出一丝对柳四娘的不尊敬。
而且严正还发现一个妙景,那便是在酒桌上说话时,请柳四娘来的那位程尚程公子,根本插不上一句言语,甚至就连程县令的夫人与她的闺女程玉慈,也只能在旁边填酒卖乖,而柳四娘瞧着程玉慈与程尚的那眼神,更是跟县令夫人瞧着他们兄妹一样,不过是一对小屁孩,在酒桌上连与她正经搭话的资格都没有,真可谓是气场十足。
……
王梁已经从揽月楼回到林宅,他可没有柳四娘那样的面子,与人在酒桌上东拉西扯,他倒是想与齐掌柜细谈,可齐掌柜也得拿他当个事来看啊。
在揽月楼吃了顿饭,同时与齐掌柜磋商了一下开新铺子的事情,也谈了谈关于代理商的事宜,顺便又把做一些新鲜菜式所需的食材告诉给他,依然美名其曰柳四娘吩咐的。
因为天还早,月光又是这样的喜人,王梁回到林宅没有驻足,他与杨松又把该搬的家什往新宅搬运了一趟,也省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