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师的冬天比咱们雉水城再冷,是怎么个冷法?”
显荣道:“回大爷,是真有人给冻掉耳朵!”
一直以为冻掉耳朵是他娘唬他的谢尚……
“真有人会被冻掉耳朵?”
即便理智信任显荣,知他不至于拿这事欺主,但连冻疮都没见过的谢尚犹自将信将疑。
“是!”显荣道:“北方人冬天出门在外必是要把头脸都包裹起来,从外面进屋的人,若是觉得耳朵、鼻子、腿、手哪里疼,便不能立刻烤火,得赶紧抓雪捏团来擦,再疼都得擦,一直得擦到疼处的血活泛了,感受到热了。才能用热水洗擦烤火。”
“不然,据说火一烤,热水一烫,这人疼的地方就会烂。”
“小人此回进京,虽然没亲眼看到人冻掉耳朵,但确是看到好几个没耳朵的人!”
前世见识过北方严寒的红枣心叹一口气。她知道显荣并没有夸张。
这世的天可比前世冷,但人却比前世的穷。
“这么冷!”
眼见显荣说得有鼻子有眼,谢尚终是信了。
“回大爷,”显荣道:“北面确实冷。冬天没皮袍子根本没法出门!”
“实际里普通百姓也几乎都不出门。似小人一路走来,除了公差官眷,几乎就没看到其他人。只有进了咱们州后,才看到了零星商队……”
从显荣的叙述里,红枣对北方的寒冷有了深刻的认识,不觉庆幸自己早年的运气还不算最坏,好歹还没被冻掉耳朵。
一夜大雪,早起开门,院里已是个白雪琉璃世界。
出屋门坐车去五福院请安的时候,红枣把一盒面脂递给谢尚道:“大爷,这面脂给你。你觉得冷了,一定要多涂几回,多揉几回!”
即便没冻掉耳朵,但若是长了冻疮也挺受罪——这才是红枣冬天面脂带身上随时涂抹的根本原因。
红枣实在是为早年她娘脸上生的冻疮给吓怕了!
“哎!”谢尚赶紧收好。
他是要进翰林院的人,可不能冻掉耳朵。
腊月二十六谢尚从合水县回来高兴告诉红枣道:“红枣,你这面脂果真好使。往后你再做时也都给我留些。”
红枣自是说好。
腊月二十九去桂庄。炕上坐定,李满囤便问谢尚道:“尚儿,你会讲官话吧?”
红枣:?
王氏悄声解释道:“红枣,府城人都说官话,你爹见贵银跟你三叔学说官话便也跟着学。说是学会了再教你弟,这样你弟将来去府城念书才听得懂老师的话!”
红枣笑:“娘,我爹想的可真是够远的啊!”
“是啊,”王氏笑得骄傲:“你爹说了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等事到临头才想就迟了!”
“娘,我爹还在读《论语》。”
“读,每天都教你弟读。”
闻言红枣由衷赞道:“娘,我爹真有决心!”
“是啊,”王氏点头:“你爹论语都差不多能背下来了!”
“那敢情好。……”
说完自家的事,少不得又议论一回族人。
“红枣,”王氏忽然道:“你看咱们城里这么多人都拿你那个薄荷膏赚钱,你三叔这个冬节和腊八带着贵银在府城更是赚了大钱,你真不打算拿薄荷膏赚钱?”
红枣想想问道:“娘,我爹是不是也想做薄荷膏生意?”
王氏有些尴尬,红枣笑道:“这有啥?想做就做呗!”
“当初我说把方子公开,是为了让人都知道薄荷的好处。没想还能给这么多人生计,这就更好了。”
“爹想卖薄荷膏就卖好了。这熬猪油熬下来的油渣肉渣自家吃不完也都能卖。”
“再就是庄仆们也能多养几头猪,添些收入。但就一样,这猪得分栏,不然养一处容易招病。”
说到此处,红枣忽然想起前世猪瘟搞得市场猪肉价钱暴涨一倍的事后,立提醒道:“娘,咱们城这许多人看这薄荷膏赚钱,少不得明春会多养猪。但近城的大部分人家家里地方有限,若是多养了猪而没分栏。这谁家的猪要是发了病,可是要祸害一个村的人?”
王氏被红枣的话唬了一大跳,但她知道红枣说得在理,便立刻言道:“红枣,这事儿我一会就告诉你爹,让你爹再去告诉族长。咱们族长现还是村里的里长,让他给咱们村还有周围村子的人都提个醒。”
“这猪病可不是玩笑,我早年听说最厉害的时候,一个城的猪都能死光。得到外地去买猪苗。”
一个县?红枣心里一动,想起如今大老爷还在赤水县做官,便在回去的路上和谢尚说起此事。
谢尚虽没养过猪,但他日常看邸报自是知道瘟疫的厉害。谢尚不赶怠慢,进家便写了封信给他爷,打发长随立刻送去——赤水县也产薄荷,街面上挂了许多薄荷膏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