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园便给他洗脑道:“贵银,你得这样想:第一、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长薄荷,咱们本地家家种薄荷不代表府城也有;第二、即便知道了方子,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自己做薄荷膏。比如饭馆里吃饭的人,他们是不知道怎么煮饭吗?还不是图个方便?”
“咱们做这生意就跟开饭馆一样,赚个辛苦钱罢了。”
“贵银,不信,你到时卖货时先告诉客人方子——对了,贵银,你现不会说也听不懂官话,要不这样,你拿张红纸写上薄荷膏的方子贴在摊上,这样来买的人都能看到。”
“看了方子还要再买,说明客人他们确是做不了或者不想做,咱们卖他东西反倒是在帮他。”
一直以来李满园做的都是府城中上人家的生意。见多了府城人的不差钱,李满园真不以为他们会为了几文一盒的薄荷膏费事。
真有那舍不得钱,看了方子回去做的,李满园也就当跟着红枣随缘做好事了——赶多了庙会,李满园着实听了许多因果报应的故事。
他现也颇相信他哥和红枣能得现在的富贵都是因为先前告诉人拿枸杞卖钱的缘故。
让李满园掏真金白银出来做好事他不定舍得,但贴张红纸,还是愿意的。
李贵银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就真这样做了。结果没想他这大红纸往骡车上这么一贴,就招来了许多闲人。
这些人看了方子好奇,便就问李贵银薄荷膏干啥用的。
李贵银一路才学会几句官话,钱多有就出来讲了一回。
闲人们不信,便推举了一个受了风寒鼻塞嗓哑了好几天却犹坚持出来逛的小混混来试验,结果这人当场便打了两个喷嚏,鼻水瞬间就滴了下来。
“痛快!”小混混一边掐鼻水一边问:“这什么薄荷膏怎么卖!”
“十文一盒!”
钱多有狮子大开口,售价比雉水城整多了一倍。
“来一盒!”小混混数出十文钱抛在摊子上……
薄荷膏一盒不到一两,钱多有和李满园两辆骡车这趟拉了足有八千盒。
钱多有原打算乘着现今天好把腊月的货品一起拉到府城,搁常住的老店寄存,结果没想冬节前后十来天,他们仨转了七八个庙会便就一气全销完了——后面再有人找来买都没货了。
家来的路上,钱多有分了李贵银二十吊钱,然后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小子,家去后好好跟你三叔学官话。这出门做生意不会官话可不成!”
李贵银没想他只是打下手给搬搬货就给分了这许多钱,自是连连答应。
钱多有和李满园则平分了余下的五十吊钱。
“你侄子不错,”钱多有与李满园私下里感叹:“咱们卖货,他挑着担子来回跑客栈拿货和到甘回斋进货,从没叫一声苦。”
“而咱两个就只要守着骡车专心做生意,如此钱压车底暗箱也不用担心,饭点也能相互替换吃口热的,人真是松快许多!”
钱多有常年在外奔波,三餐不济,身子骨其实并不似外表看着那么强健。
这回得李贵银搭手,不用再做辛苦的进货送货工作,钱多有便感受到了轻松,甚至懊恼没有早点叫李贵银来给帮忙——就这回这个强度,他觉得自己还能再跑二十年。
李满园原是个好吃躲懒的,闻言也附和道:“大哥,你不知道,我这许多侄子里原就数贵银最勤快……”
显荣初二从雉水城出发,十五便进了京。
谢子安知显荣是来送寿礼,但见面后却先问了一回话本的事——铺子里的话本虽是已经卖完,但城里好几个茶馆却已说上了《赤壁大战》。
茶馆说书可不管考据,于是御史台便弹劾了谢子安,弹劾他教子无方,养得儿子不学无术、哗众取宠。
御史台的逻辑是这样的:写《赤壁大战话本》的细水笑笑生混淆史实写故事就是不学无术,然后按照“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俗话就推断出和细水笑笑生做朋友的谢子安的儿子谢尚也是一样的不学无术。
至于话本里谢尚做的考据则被这些人视为哗众取宠——话本有啥可考据的?世间还有哪个话本被人考据了?
行他人所不行,不是哗众取宠,又是什么?
御史台弹劾人一向光明正大,而且生怕被弹劾人不知道,弹劾前还要打发人来给送封信,颇有些战斗檄文的意思。
在京四年,谢子安算是看出来了,但凡是个官,每年都免不了要被御史台弹劾——只要同僚里还有人还没被弹劾,这就说明还没到过年。
总之,御史台不把朝廷上下全弹劾一遍,这年就不算完。
这都到十一月了,御史台的弹劾却还没来,说实话谢子安等得着实有些心焦。
所以谢子安看到都察院的弹劾告知书后倒是舒了口气,心说看来他官做的还行,御史台在他身上抓不到别的错,只能拿他儿子做文章。
弹劾奏折进了中书省后会被留中,即不处理,或者存着被以后翻旧账用。
不被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