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囤跟屋里人一个个打招呼:“爹、娘、二伯、族长、贵林……”
李高地:“那十九那天早晌巳时一刻咱们在村口会齐一块儿去?”
“哎!”李满囤答应,转即问道:“爹,二十号你们不去吗?”
李高地奇道:“二十号谢家也请席?”
李满囤:“亲家给了我两张帖子,十九、二十两天。我正琢磨这什么道理呢,不想你们都没有!”
“满囤叔,”李贵林插言道:“我曾听人说城里的有钱人家请客,因为客人多,彼此间身份差别大,都是分批请。”
众人:?
李贵林解释道:“城里有功名的读书人一般都自恃身份不与我等小民同席,所以那有钱人家为了表示对读书人的尊敬会在宴席头一天专请读书人!”
众人恍然大悟,然后不禁心向往之:和一城的秀才相公、举人一起吃席,光用想都觉得祖坟在冒青烟——先前真是连想都没敢想过!
李满囤想了想后道:“贵林,照你这么说,这十九日想必就是谢家宴请亲戚的日子。”
“那么这二十日?”李满囤沉吟:“请的又都是谁?”
李贵林笑道:“满囤叔,您那天去见了不就知道了?”
李满囤一想也是,便不再提。
对于二十日李满囤还能再去谢家吃席,李氏族人自是个个艳羡,而其中又以于氏为最。
于氏忍着一腔嫉妒直待人散了后方悄悄告诉儿子:“满仓,你进城卖菜,顺便也打听一下这二十号谢家都请了些谁?”
李满仓素来孝敬他娘,闻言自是答应——他也想知道谢家干啥多给他哥一张帖子?
十月十八,谢子安请客的头一天。清早红枣似往常一样拉开床帐叫谢尚起床,结果不想盘腿打坐的谢尚自睁开眼睛起便就一直盯着红枣,看得目不转睛。
“红枣,”穿好外袍谢尚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出言问道:“你,你的脸,怎么看着和平时不大一样啊?怎么变好看了?”
红枣……
谢尚这话,红枣心里吐糟:怎么把她说的跟个画皮似的?化妆不知道吗?明明结婚当天她就是这样画的。
只她年岁还小,肌肤娇嫩,不宜日常抹粉,所以婚后才没日常涂抹。
红枣心里翻白眼,嘴里却道:“大爷,您看出来了啊?”
谢尚奇怪:“看出了什么?我就看到你和往日不大一样。”
红枣笑:“大爷,我今儿我不是要跟娘一起待客吗?所以早起我抹了点胭脂水粉。”
平时倒也罢了,今儿可是红枣在雉水城一应官绅面前头一回露相——这用前世历史书上的话来说就是“她从此踏上了雉水城的政治(社交)舞台”,红枣说什么也得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在人前留个好印象。
别说“德行第一”,现实里,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就只是外貌。
闻言谢尚凑到红枣脸边细细瞧了一回,方才笑道:“不是你说我还真没看出你搽了粉!”
“不过你这脂粉抹得也太淡了,嘴唇也没涂红,看着可没有娘好看!”
经过三个多月的美白保养,红枣的面皮现已有了一般城里人的白皙。以此为基础,红枣调些胭脂和鸭蛋粉给自己画个“妆成似无妆”的裸妆,一张脸便就有了这世少有的自然白透。
谢尚的娘云氏日常都是传统的古典美人妆——稍微厚重的底粉、柳叶眉、樱桃口,和红枣的妆容完全是两个风格,两种路线,完全没有比较意义。
红枣懒得跟谢尚小直男争论她跟他娘谁美这个问题,便示弱道:“大爷,我这不是平时不抹胭脂吗?今儿难得抹一回,便不敢抹得太过,以免招人笑话‘丑人多作怪’。”
“再说这一会儿还要吃早饭,口脂等一会儿饭后再抹!”
听红枣这么一说,谢尚也想起了他叔叔们酒后嘲讽女人时的刻薄,随即安慰道:“放心吧,红枣!你抹得还行,看着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画龙点睛?红枣为谢尚的用词逗笑了!
早饭后,红枣打开梳妆匣子准备对镜补妆。
谢尚看到红枣梳妆匣里大小不同的画笔和各种毛刷不觉张大了嘴:“红枣,你涂个脂粉而已,怎么要这么多笔?瞧着比我的画笔也不差什么了!”
红枣笑:“这女人涂脂粉可不就相当于给自己画一张脸吗?看着跟画具一样,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谢尚……
谢尚想想也是,不觉笑道:“你这个说法虽然新鲜,但细想起来却有些道理。我看看你都是怎么画脸的?”
红枣:又当她画皮?
生平头一回被异性,虽然目前还只是半大孩子围观化妆,红枣也颇觉不自在——她今儿算是明白前世古人为啥要把“张敞画眉”等同于周公之礼一样的闺房之乐了。
这女人当着男人的面化妆真的跟出浴后当着对方的面穿衣裳没啥区别——都是一样的坦诚相见。
红枣极想把手里的胭脂盒摔谢尚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