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头次穿长袍戴头面颇有些不自在——长袍走路碍手碍脚、头面沉重压得脖颈难抬, 但当她看到她一向讲究穿戴的继母于氏只着短衣铜钗,看向自己身的目光充满嫉恨, 便觉得扬眉吐气, 心胸跟三伏天正午吃了井水湃过的西瓜一般畅快。
而待看到一向两样看待自己和李杏花的郭氏、钱氏以及其他族人眼眸里藏都藏不住的艳羡, 李桃花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衣锦还乡的自豪。
不怪城里富贵人家的妇人要穿戴长袍和头面, 李桃花暗想:这种一鸟入林, 百鸟压音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李桃花虽然不喜大房一家,但对于陆氏的主动示好却也不没有拒绝, 当下笑着和陆氏攀谈起来。
先前于氏越忌讳她和谁亲近, 李桃花暗想:她今儿偏就越要和谁亲近——气死她!
果然, 话语间李桃花看到于氏眼眸里的恨更深了, 于是李桃花更觉痛快了!
李满囤今儿也是头回穿长袍,感觉也是和他妹李桃花一样觉得长袍包裹住了腿脚, 连走路都迈不开步。
为了将就长袍的尬碍, 今儿李满囤走路不得不放小了步伐——这落在李丰收、李春山、李高地等族人人眼里, 竟成了某种改换门庭的标志,一时间都心向往之。
今儿回家, 李丰收暗想:他得和媳妇说说让她也给他做身长衣留着吃红枣的喜酒。此外儿子贵林早年在城里念书时穿的长袍也拿出来瞧瞧, 若是不能穿也得新做!
李高地、李春山、李满仓等想法也都和李丰收类似, 独李满园一人心生懊悔——今早出门,李满园后悔地想:蛮好听媳妇的话,把她这两日赶做的长袍穿过来,不然今儿就能在谢家人跟前出回风头了!
把族人接进庄子。穿过喜棚后李满囤和李桃花兵分两路——李满囤把族里男人都领进了客堂,李桃花则引着女人绕过客堂进了主院。
自听到陆虎报信, 厨房里的张乙、四丫、五丫便立刻动手泡茶。
现看到人来,张乙赶紧地拿扁担担了装了茶水的茶壶和煮烫干净的茶碗送到客堂待客。
四丫五丫跟着也端了茶壶茶碗进堂屋上茶。
陆氏进屋后并不急着喝茶。她张望一圈没见到红枣便笑问道:“桃花,红枣呢?”
李桃花也笑:“红枣在她自己屋,喜娘陪着呢!”
闻言郭氏的脸瞬间一僵——作为族里罕有的全福人,郭氏从来都是李氏族人婚嫁必请的女傧相,她再没想到红枣的婚事会越过她,请了外人来做喜娘,当即便觉得脸似被人扇了巴掌一样,有点疼。
陆氏听说也是一愣,但转即笑道:“如此,我们都先瞧瞧红枣去!”
红枣隔壁听见,她不愿给外人进自己的屋,便自己走出来招呼道:“奶奶,大伯娘,你们来了!”
于氏端着茶杯正在喝茶,闻声抬头立便被红枣脖颈上的金项圈晃花了眼睛。
于氏自己虽没怎么见过足金,但金项圈那迥异于黄铜的黄金光亮还是叫她一眼认出这便是传说中的足金。
于氏早先就曾猜想红枣有足金手镯——心念转过,于氏立刻垂眼看向的红枣手腕,然后果看见红枣左右手腕也各套了一个金圈。
李满囤这个继子,于氏的目光盯在红枣的手腕上无奈地想:果如她所想的一样舍得赔女儿,但可惜现今再赔也都是赔给谢家了!
陆氏的目光也是落在红枣的脖颈上半天没有挪动——她也认出那是足金来了。
俗话说“一两金,十两银”,但实际去钱庄兑换时还要加上十个点的火耗。庄户人家过日子节省,舍不得这十个点的火耗,故而整一个高庄村都少有人戴足金首饰。
陆氏是真没想到李满囤能给红枣置办如此多的足金首饰,不禁心中生疑:现这李满囤手里得有多少钱?才禁得住这样的花销?
郭氏跟于氏一样早猜到红枣有足金首饰,但当下真的见到却忽然觉得灰心——玉凤没用!郭氏越想越觉心塞:先红枣在家,她两家人虽说分居两处,但家常还都能见到——就这样玉凤都没能笼络红枣这个小她许多的妹子。
等这往后红枣嫁了人,一年只四节来家,到时玉凤和红枣见面更是有限,玉凤可如何再同红枣亲近?
如此红枣即便嫁得再好,玉凤能沾的光都是有限了!
李玉凤压根就不知道她娘的担心。她两眼直直得看着红枣发髻上戴得头面,恨不能自己替她戴了!
红枣的蝶恋花头面虽说连同两个耳坠在内统共才一两六钱,分量同李桃花头上实银的千层台阁型牡丹不能比,但那金累丝牡丹花的精巧和镂空蝴蝶的灵动却是让李玉凤一见便禁不住心生喜欢,然后便想据为己有。
说实话,先前李玉凤看到李桃花的绣牡丹花长袍银牡丹花头面时虽说心里也有艳羡,但这艳羡却也没比对陆氏的福禄头面的艳羡多太多——隔了年龄和辈分,许多事真的是很难感同身受。
何况李玉凤这两日没少听她爹娘分析红枣这桩婚事于她家的利害,故而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