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老北庄的宅子了,”李满囤告诉人:“现我就住这儿。”
李高地瞧宅子是个方正齐整的七架梁大院便觉满意。待进院瞧到井,就更满意了。
李满囤屋里的家什,男人们此前都已瞧过和惊叹过,现在问清楚了是村里搬过来的,也就罢了。一个个按辈分坐好,吃喝王氏给准备的枣子茶和年糕、桃酥、瓜子花生之类的点心。
女人们则是第一次见到这红木家什,简直是看迷了眼––原来世上还有似天上日头一样红亮的漆器,摆在屋里好像能发光。
女人们看过堂屋的几柜桌凳不算,还跑进红枣和王氏的房间将架子床、衣橱、炕柜、炕桌,每一样家什都仔细瞧看。
明明都是一样的花样,红枣实在理解不了这些人看完了王氏屋里的家什,又到她屋里瞧看是闹哪样。
幸而暖房饭也是难得一次。所以当下,红枣的涵养还是有的––她还可以脸上挂着笑不厌其烦回答家什的价格问题。
“对,这个架子床是五吊钱!”
“衣橱四吊。”
……
好容易瞧尽了兴,女人们才恋恋不舍地坐进了东厢房,吃王氏给盛的枣子茶。
于氏今儿混在人堆里仔细瞧过大房的家什以及蚊帐、铺盖这些日用细软,心里对大房的财力越发有了肯定。于是,她对促成红枣和她亲外甥刘茗亲事的愿望就愈加强烈了。
自古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氏想,既然红枣注定是她李家的赔钱货,那这货还是赔给她亲闺女家,便宜自家人的好!
与于氏有相同想法的人不止一个,毕竟谁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都有三亲六故。于是当下便有人出言试探。
“王家妹子,”李贵银的娘孙氏笑道:“你家这许多家什里,我就最中意这架子床。”
“这架子床有床顶和围栏,外头样子就像一间小屋子。”
“孩子夜里睡在架子床上,就不会和炕上一样滚地上,磕到脑袋!”
孙氏一直怀疑她小儿子李贵银是不是因为小时侯从炕上滚下来太多次,以致至今说话做事都少根筋。
“东西好是好,”孙氏的妯娌赵氏愁道:“就是太贵了,要五吊钱呢!”
“其实,真想要也不是没有办法。”李贵林的媳妇江氏插言道:“咱们可以去问问村里的木匠能不能做?”
“如果能做,”江氏笑道:“咱们自家出木头,想必只要出个工钱就够了。”
“当然,这木头、工钱、还有油漆加一块儿,也不会太便宜。”
“估计,也得有个两吊钱!”
孙氏本意虽是引王氏说话,但听到江氏如此说还是大喜,当下笑道:“你这主意好。”
“两吊虽然也贵,但实际真要拿出的钱,只工钱和油漆,估计一吊,也就尽够了。”
“这床虽然费木头,但木器这个东西,没有新旧。”
“只要爱惜着用,使个几十年都还是一个样。”
“等实在太旧了,就请了漆匠回来重新刷一层漆,就又和新的一样了。”
对于现今的族人来说一吊钱实在不算高不可攀。当下,家有调皮孩子的女人便都开始搁心底合计自家是否也要打一张架子车。
于氏想着李贵吉才三岁,现夜里跟她住,家里打一张床搁她房里倒是不错。于是也点头道:“你说得对。”
“说得我都想给我家贵吉打一张睡觉了。”
“这孩子,睡着了,满炕乱滚。”
“我看,往后有了这架子床圈着,他还怎么滚!”
众人听了,想着自家孩子的狂野睡姿,都撑不住笑着吐糟。一时间满屋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王氏第一次融入这样的氛围。她受气氛感染也禁不住笑道:“我家红枣虽是女孩子,睡觉也是野蛮。”
“夏天睡竹床,也是经常滚到地上。”
“今年有了这架子床后,倒是再没摔过!”
今儿红枣听了多个堂兄弟和堂姐妹的黑历史,正捂着嘴笑得开心呢,不想火竟烧到自己个头上,当下便扯她娘王氏的衣裳示意她别说。
孙氏瞧到当即笑道:“没事的,红枣。”
“将来至多让你爹把你现在睡觉的架子床添到嫁妆里罢了。”
“横竖你爹剩钱,赔得起!”
红枣此前从未想过嫁人的事,现听孙氏突然提起,立打了个冷战––靠,她怎么把这世姑娘十八岁必须嫁人的规矩给忘了?
想她前世,那许多985、211毕业的青年才俊她都没看上,这世却得嫁给……
红枣搁心底过了一遍这辈子所见过的男性——主要是男性族人以及他们的姻亲,不觉叫苦不迭。
自古以来婚姻都讲究门当户对。她家这些亲戚,包括她爹在内,就没个像样的文化人。
她家这样的门户,又哪里能给她说到一门好亲?
她的将来顶多也就像贵林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