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瓜和这几个人在一起日子也还算好过。 白天大家就躲在棚子里,地上铺一块塑料布,几个人就坐在上面聊天打牌,小南瓜就看着他们玩。 有时候他们抽烟太呛了,小南瓜就自己打把伞,坐在堤边草地上,望着那浩瀚的河水,沉浸在一种静谧而伟大的思维当中。 是的,无论是什么人,当你面对一个巨大无比又蕴藏着无限力量的事物时,其内心一定是被一种激荡着的神秘感所支配着,产生一种“天地浩渺,吾何足道?”之感,从而激发心中关于哲学的一些思考。 可惜,十岁的小南瓜还不懂得什么是哲学,她只知道,每当她坐在这里,眼睛看到河水虽然在滚滚东流着,可她的内心却无比平静,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与刚开始看到洪水时的震撼不同,现在的她,只觉得这水特别亲切,坐在它边上,就像躺在奶奶怀里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感觉,她问过那个上高中的大哥哥,她这样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大哥哥告诉她,不是她不正常,而是人们在面对特别强大的事物,而这个事物又还没有给自己造成伤害的时候,剔除掉害怕,便会产生一种崇拜的亲近感,这很正常。 “不过,”大哥哥淡淡笑道,“等有一天你被它伤害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所以咱们还是祈祷这水永远也不要冲进村子里去吧!” “不会的,我们的河堤这么坚固,肯定不会有事!”小南瓜听多了大人们对这条大堤的赞美,心里对它也是充满了信心。 这样玩一阵就到了该巡堤的时间,小南瓜就跟着他们一起,手里拿一根长棍子,沿着河堤这里看一下,那里戳一下。 巡堤如果认真起来的话,还是挺累人的。那么长一截的大堤,大家顶着烈日,不光要看堤面,还要往下延伸到堤下的禾场甚至稻田里去。据他们说,如果出现管涌,那一般不是在堤身上,而是在下面。 这样,小南瓜偶尔还要跟着他们跑到底下稻田里去晃一圈。 六月底七月初的稻子已经即将成熟了,只带着一点点的青,先前躲过了内涝的这些稻子却躲不过他们这些防汛人员的踩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些稻田离大堤太近了,必须要仔细查看。 田里的积水还没完全干,一踩下去整个腿都要陷进去一大半,再加上稻叶刺刺的,擦在腿上又疼又痒。 这让小南瓜非常难受,每次巡查完毕,都要在河水里洗上好半天,可还是不能完全消除腿上的麻痒感,导致小南瓜的腿经常都是又红又肿的,看着很让人心疼。 奶奶为这事儿,还特意找人抓了一条大蛇,把蛇油炼出来放在一个小**子里给小南瓜带着,让她洗了脚就擦一些。 蛇油效果还是不错的,擦一擦能止痒消肿,小南瓜还经常借给同组的人用。 不过,再好的蛇油如果每次都有新伤那也是顶不住的,所以幸好他们只是偶尔才进去稻田里看,要每次都去的话,那小南瓜的腿估计是吃不消的。 白天就是这么无聊地过去,到了晚上大堤上就会热闹起来。 已经到了炎热的夏季,家家户户都要搬个竹床到河提上来乘凉了。这是村里经久不衰的传统,即使是这么大的洪水,也没能阻挡村民们那一颗寻求凉爽的心。 小南瓜傍晚和别人换完班后,就会回家吃个饭,洗个澡,在身上洒上许多花露水,然后帮奶奶扶着那个小竹床,一起爬上大堤。 堤上此时可真热闹啊,成群结队的小朋友在上面疯跑着,叫嚷着,中间还夹杂着家长们关心的呵斥: “别跑啦,小心掉进水里!” “慢一点,慢一点,别摔跤了!” “玲子你这个疯丫头,你要死啊,怎么能推你弟弟?” “哎呀哎呀,太危险了,快回来快回来!” …… 小南瓜此时就躺在自家的竹床上,耳边听着各种声音,眼睛则盯着漫天星空。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从前跟着小屁孩们疯闹疯跑的小丫头片子了,她有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夏日的星空可真干净啊,小南瓜清澈的眼睛能把那些星星看得清清楚楚,一颗一颗,一闪一闪的,就像歌里唱的,可能都是天外的小眼睛。 一面神秘浩瀚的星空,一条磅礴大气的洪流,中间隔着一个河堤,一张竹床,一个睡在竹床上的小南瓜。 画面是如此的唯美与和谐,如果可以,小南瓜愿意时间永远都停留在这个美丽的晚上…… 一只萤火虫从小南瓜眼睛上方飞过,好像是有一颗星星突然活了过来,然后飞到她面前跟她打招呼。 小南瓜吓了一跳,愣了好一阵才跳起来去追那一只萤火虫。 小萤火虫或许是和家人们走散了,又迷路了,它飞得那么焦急又匆忙,小南瓜抓了好几下也抓不到。 正好路过小呆瓜的竹床边,于是小手往他背上一拍: “呆瓜,快,帮我抓萤火虫!” 正趴在竹床上无聊得用手扯地上小草的小呆瓜被这一拍,吓得差点从竹床上滚下来。 他很不满地对前面边跑边跳着抓萤火虫的小南瓜抱怨道: “你就不能轻点儿吗?这样是会吓死人的,像你这么疯的女孩子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不用你管,快来帮帮我吧!”小南瓜在前面头也没回地大声回应,然后一直紧紧跟着那只萤火虫。 小呆瓜看她又跑又跳地抓得实在艰难,便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跑去帮她了。 要知道,像小呆瓜这么大的男孩子,已经不屑去玩抓萤火虫这么幼稚的游戏了。 “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连只萤火虫都抓不住呢?”小呆瓜边追着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