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吃过晚饭,天就全黑了。 在月朗星稀的夜晚,这种黑是不足为惧的,它会被皎白的月光点缀得亮堂堂,仿佛只是白日被披了一件雾纱,让一切变得迷离些,神秘些。 小南瓜喜欢那些如水银般流泻而下的月光。 它带着慈爱,拂在脸上温柔得像是母亲的手,让苍白的脸颊瞬间变得熠熠升辉;它很梦幻,让所有白天生硬的、带着焦虑的事物,变得轻柔而富有想象;它又有些忧郁,让阴影遮盖下的所有悲痛,在它冷感的加持下更显沉重。 小南瓜喜欢一个人在月光下游荡,沿着门前的打谷场一圈又一圈地闲转,唱着自己喜欢的歌,给月亮听。 她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同时,这整个世界也只有她一个。她孤独而自豪,隐秘而欣喜,在月光下不真实地快乐着。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乡间的夜空中会亮起漫天的繁星,密密麻麻,如钻石般点缀在黑夜,让房屋、树木,都在它的照映下投下重重的阴影,以显示它们弱小却团结的力量。 繁星总是让人愉快的,看星星的时候也是安静的。小南瓜喜欢在夏天,躺在新打的、还散发着微热稻香的草堆上看星星。它们总是会调皮地朝我眨着眼睛,好像已经知道了她心中的小秘密,在亲切地跟她开玩笑。 那时候能经常看见流星,它们都是“唰——”一下,划过一条长长的银线便消失不见。那种转瞬即逝的美,即便小南瓜见过很多很多次,但每一次看见,都还是能在她幼小的心中留下划痕。那一瞬的闪亮,那么出众,那么璀璨,那么用尽全力……那,也是她心底对自己的期待。 但那时候的小南瓜,却还不懂得看见流星可以许个愿望,平白地错过了多少心愿和寄托。但是啊,小南瓜想即便她当时知道去许愿,恐怕也还只是那心心念念的一个愿望,许不许又有什么区别呢?平白让她多了些期待,和更多的失望。 所以小南瓜更庆幸,自己只是带着纯粹欣赏的目的,见到过许许多多的流星,并在它们生命的尽头,在它们闪亮落幕之时,给了它们一个最真诚的笑容。 混杂在星空中,除了流星,还有一种会移动的闪亮,那就是飞机。每逢有飞机飞过,小南瓜都会呆呆地望着它,想象着能坐上飞机在天上飞的人,那该是一种多么高贵的存在?他们应该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吧?那里肯定没有讨厌的蚊虫,没有肮脏的泥土,没有孤独的孩子……飞机一闪一闪地前进着,带动她的艳羡也在一闪一闪跳动着。 在阴雨天没有星星月亮的晚上,乡间的夜空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你看遍四野,只能发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闪着几点灯火。 于是,你不禁会想,那几点灯火是谁家的呢?里面住着什么人?他们是不是团团圆圆的一家人,正开开心心地在灯下说笑取乐?或者,也是跟我一样,在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灯? 在阴雨的夜晚,别人家的灯,就是小南瓜眼中的星。 所以,那时的夜空,承载的是小南瓜对未知的期待,对幸福的向往。 只是,当期待变为现实,当向往已成当下,她才知道:你所亲历的艰难,或许并没有你自认为的那般痛苦;而你所艳羡的幸福,也并非如你所期待的那般纯白无暇。 就像是我们爬上了别人家的高楼,看见了更多更美的风景,可那里并没有我期待的幸福在守候。所以再回首,竟发现自家的破败小院才是自己真正愿意经受的痛点,所有的幸福,也曾经在那里有过停留。 所以,现下的幸福,需要你好好去感受!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叫我们家门前的那条水道叫“沟”,因为“沟”难道不是细细小小的一条吗?可我们家门前的这条沟却是又宽又大,水大的时候简直跟小河似的。 可是呢,在家后面不远处又有一条真正的河,它是长江的支流,宽度应该有长江的四分之一,及其雄壮。所以这么一对比的话,门前的这条,还真的只能称之为“沟”。 我们的村子,就繁衍在这一沟一河的夹缝中。河的对岸是一片很大的湿地,生长着许许多多的野藕和野藜蒿,大人们闲的时候会渡河过去采一些。我没有去过,它只存在于我万分美好的想象中。 而门前的这条沟,则隔开了我们生活和工作的范围。沟的这边,是家家户户;那边,是万顷良田。人们渡过了这条沟,便是要去工作的;小朋友们渡过这条沟,则是要去上学的。我们大家都是一天好多回地从这条沟上来来回回,对于沟边的情况,可谓十分的熟悉。 沟边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最多的当属柳树。我最喜欢春天的柳树,刚刚冒出一点点嫩芽,叶瓣都没打开,就鼓出那么一丁点儿绿色,晃荡在还显得有些灰暗的空中,十分喜人。 这时候的柳枝可以拿来做许多事情,例如挑签子,是我们最爱的游戏,小伙伴们经常会为一根签子的输赢争得面红耳赤。还有一些年轻的哥哥们会用柳枝做出哨子来,吹一支嘹亮的曲子,很能引起心爱姑娘的注意。 等到夏天的时候,柳树上就会长出好多好多的柳絮,风一卷,一团一团地飞在天上,像是下了好大一场雪。我们一群熊孩子,整天就跟着飞在天上的柳絮追啊追啊,好像就这么追着追着便长大了。 是啊,如果生活都像电影里演的,就这样一转眼就长大了该多好!可生活毕竟不一样,它是一天一天堆积起来,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故事、不同的心情。 像当年那些吹柳梢的青年们,在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