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在把庄园的善后事宜一股脑扔给下属们之后,苏西迩丽雅急冲冲带着我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慢一点。”坐在马车上的苏西迩丽雅再次在窗边喊道。 “已经够慢了啊。”挺着身板,侧坐在马鞍上的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想了想,还是让奥拉把我抱了下来,最后上了马车。 反正这一路被盯着这么紧,而且一直这样坐着也不舒服,腿脚和屁股都快麻了。 我们很默契地没有谈论任何关于邪灵的事情,就像那没有发生过一样。 “母亲这两天应该已经回家了。”正襟危坐着的姐姐大人说道。好严肃的样子,当见习小老板的经历还真是磨练人,她不但‘懂事’长大了很多,而且已隐隐有股上位者的气势。 同样正襟危坐的我点点头,心下却有些怀念当年的她。 那个会给我的胡闹打掩护的小女孩。 “我不想看见妈妈哭泣的样子。”她又说道。 “诶” “很小的时候,我看见母亲抱着你在哭,哭的可伤心了。” 唔不对吧,我被安森人掳走一次,帝都之乱时又失散一次,但为什么会有次“被母亲抱着哭”的经历心头只觉得有些奇怪。 “那时候我还太小,不明白也记不清母亲为什么哭,但那我知道你要是出事,母亲一定会很伤心。”苏西迩丽雅正视我的眼睛,“答应我,艾尔特丽雅,不要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知道了,姐姐。”被盯得有些吃不住,我避开视线。 才两年工夫,当初单纯的小女孩已经颇有母亲的气势了,母亲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走山路毕竟麻烦,尽管从地图上看庄园离巴诺斯特城并不算太远,但绕来绕去的,即使赶着回去,也需要两天时间。 但那样会错过宿点或者驿站,只能睡野地了,所以我们还是选择了三天的走法。 “两位小姐,您们这是要回城了”去庄园的时候住过这家店,那个胖老板热情地迎了过来。 “准备水和食物,以及马料,还有,那匹小白马要用最好的马料。”苏西迩丽雅微抬着头吩咐道。 “如您所愿,大小姐。”老板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 一会功夫之后姐妹俩舒舒服服地泡在清凉的水池子里,顿时感觉灵魂都像是被洗涤了。 另外感觉只有在这个坦诚相见的时候,我才能隐隐看见她过去的影子,无忧无虑,而不是像现在,似乎总有些烦恼。 这才十五岁而已啊,多愁伤感的青春期已经开始了我嘀咕着,试图安慰她,但又无从下手。 最后轮到洗头,并不是由侍女们来处理,而是任由苏西迩丽雅折腾。 “轻点,你拉疼我了。”心说这手法倒还是跟以前一样毛手毛脚。 “别埋怨,说不定哪天就没机会给你洗了。” “诶”我扭头看了她一眼。 “前些天又有个同学结婚了,新郎是个三十多岁的秃子。”她说着,听不出什么态度。 也对,她上的是高年级,时常会有同学因为婚配而退学。实际上,我现在的班级,大部分同学的年龄也都在‘适婚年龄’了,所以也有一人已经出嫁。 当然,并不是都是这么早结婚,一些贵族女子可能也会晚些,比如安洁莉娅。 “说不定哪天我也会被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依旧听不出她的态度,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结束的是有些早。心头一声叹息,但又想不出该说什么,只是默默按住了她的手。 “姐姐,你又拉到我头发了。” 晚上姐妹俩还是睡一张床,可以感受的出来,她依旧在担心那个东西。奥拉仔仔细细检查了各处的窗户,我们才踏实了一些。 我睡得并不好,这几天的际遇足够提供一些噩梦的素材,尽管在某次仪式之后不再总被梦魇缠身,但并不妨碍一些心境导致的噩梦偶尔出现。 迷迷糊糊间,一会梦见苏西迩丽雅被邪灵杀死,或者自己被杀死,一会又梦见这个唯一的姐姐盛装打扮,嫁给了一个老态横生的秃头。到了最后,却又发现新娘变成了自己,对面一个油腻中年正牵着我的小手在那痴笑,那是油腻腻的笑容。 心脏顿时停跳了好几下,差点尖叫出来,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只是依旧没回过神,噩梦的余韵还在玩弄可怜的心智。 等到明白这仅仅是个梦境,才微微放松下来,又有些庆幸,只是看了看朦胧的屋子,却再无睡意。 这都什么时候了没有方便的计时工具就是麻烦,而且此刻连奥拉都睡得很熟。不过我没有惊动女护卫,而是兀自坐在床上,把脸埋在双掌里。 最近的确是倦怠了,都有些忘记了传奇大法师之路。毕竟此身也已经十岁了,再拖拖拉拉下去,估计再过几年也要为婚配问题真正提心吊胆了吧。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但大多只是肥耸耸的仓鼠们胡乱满地爬着,没有一个有点建设性,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没有惊动任何人地轻轻下了床。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从窗帘缝隙间往外探了探。 依旧有月色,足够给大地披上一层银霜。由于缺乏细节和可分辨的轮廓,外面的事物就像混杂在一起,没有太多的景深。 不过我还是从一堆草坪里分辨出一些光华的轮廓,看起来就像一个人一样。眯着眼仔细盯着看了一会,恐怕的确是个人,过了那么一小会,只见他的脑袋以匪夷所思的角度转了过来,那只独眼对上了我。 撕拉一声,窗帘被慌乱的我带动,而我本人则踉踉跄跄,差点摔了出去,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发出突兀的声响。 “小姐”接着是奥拉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