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华悠闲端正地坐着,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白猫,抱在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它的毛发。
眉含春风笑意,悠悠轻语:“念其初犯,罚她半年俸禄,赏十大杖。”
“十大杖?”上官玲珑细长的柳眉横起,压着气道:“娘娘这是偏袒,十大杖能算惩罚吗?那顶多算挠痒痒。”
她想起自己先前,不过是弹了禁曲,就被打了二十大杖。
而谢絮冒犯了嫔妃,竟然只得了十大杖。
她连一个奴婢都比不上?
这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巧嫔慎言。”谢容华笑意款款垂下眉梢,揉抚着白毛滑腻的发,猫儿温顺地躺在她怀里,一双蓝色眼珠子,格外诡异。
她的声音,柔得闲然:“皇上既把此事交给本宫处置,本宫如何处罚,只需皇上点头即可。”
“你这是什么话?”上官玲珑气得压不住,倏然起身来,惊动了旁边的人也不管,怒气冲冲地道:“本宫是受害人,你竟然说不管本宫的感受?”
所有人都在看着谢容华和上官玲珑,没人敢上前规劝。
相对于上官玲珑咄咄逼人的气势,谢容华显得格外淡定雅致,永远坐得端正,眉目温柔含笑。
“巧嫔可真是冤枉本宫了。”谢容华笑语嫣然,柔声劝道:“妹妹被恼了,教人看了笑话。”
“谁和你是姐妹?”上官玲珑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谢容华这张笑容嫣然的美人皮,看得她头皮直发麻。
她一点都不认为谢容华多么得体懂事,这个女人,装得一副宽容良善的样子,其实心如蛇蝎。
谢容华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教众人看在眼里,都觉得上官玲珑无理取闹,谢容华受了委屈,还对她步步谦让温柔。
对谢容华,便越发钦仰了起来。
上官玲珑多少也察觉出来旁人目光里的味道,欲要发作,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她恼羞回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丛月。
丛月脸色沉淡地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闹。
鬼使神差的,丛月这一插手,上官玲珑脸色难看地看了看她,竟然当真狠狠地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了。
上官玲珑狠狠甩了一下流纱广袖,气冲冲走了。
丛月胆战心惊地给谢容华行了一个礼,这才慌忙跟着上官玲珑离开。
好戏散场,众人便也收回了目光。
在无人见着的地方,谢容华抚摸着猫儿的手缓缓停了下来,眼角眉梢的温柔笑意,一点点消失殆尽。
端着茶来,衣袖覆面轻磕了一口,广袖倾泻下的那瞬间,女子极其看着上官玲珑远去的背影,极其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和她争?
上官玲珑,你怕是还太嫩。
那个被天下人称为风华绝代,兵法奇特,谋略近智的云歌辞,都败在了她的长袖善舞下,何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无知,该死!
把谢容华的阴狠神色尽收眼底,云歌辞缓缓收回了目光,眉心不经意间,生了戾气。
杨清音低声连连称绝:“贵妃到底是贵妃啊。”
话里意味深长,两个人都没有直接点破。
“这算什么。”云歌辞寒声凉笑:“她更厉害的手段,你怕是没有见过。”
就因为知道谢容华的各种手段,云歌辞知道,想要扳倒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要一步步来,把棋子布下,再连城倾覆之势。
日光当空,把茫茫地打下来,杨清音看着抱着双臂靠在华账边的女子,天光落在她的眼底,亮得如同有一把火在燃烧。
那把火,她细读来,像是仇恨!
暗暗心惊,她不敢表露,转开话题模糊地说:“谢絮和巧嫔撞衫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
这种上等苏绣琉璃纱裙,岂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偏偏谢絮就得了一件,正好和上官玲珑的一模一样,还在同一天穿出来了。
“的确奇怪。”云歌辞赞同地点头,喃喃道:“倒像是有人设了局一般。”
到底是谁设计了谢絮?
要是真的话,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谢絮是谢容华的人,设计谢絮,摆明了就是冲着谢容华来的,就是想要把谢容华和上官玲珑之间的矛盾,给激化。
不过,这件事情,她的确暗中助攻了一般。
明知道谢絮这人虚荣,不满足于宫中女官这个身份,她故意在谢絮让她提意见的时候,暗戳戳戳了她的痛处。
果不其然,谢絮一听就来劲了,非要逆她的选择,放弃了那件青墨色的衣裙,选择了这一件。
和上官玲珑来了一次死亡撞衫事件!
想想,还真是自己作死。
她站直身体,拍了拍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眯着眼饶有兴趣地笑:“看来,接下来又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