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院嘈杂,多生虫鼠,很是潮湿,被子隔山差五都要晒一晒。
绿杏的唠叨,倒也在理。
云歌辞挂念着佛冷的事,不理会她的抱怨,径直问:“府中还没回信吗?”
事情办妥后,临江城应当知道要给云歌辞回个信,如此,她才能安心。
他不是不懂她的心思之人,不回信,怕是出事了。
“没有呢。”绿杏一边铺床,一边说道:“奴婢早些时候才去找过我们的人,将军府并没有来信。”
云歌辞的心头蒙了乌云,沉郁难受。
心中叹息,佛冷啊佛冷,你拒绝光明正大入朝堂,如今若遇上了萧离声,他还会给你机会出现在天下人眼前吗?
只怕是,风雨欲来。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青梧进门来,脸含喜色,说:“小姐,随驾春猎的名单出来了,你被选中了。”
云歌辞的心,猛的一沉。
眼前晃着青梧满是喜色的脸,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青梧察觉出凤红酥的异样,心中犯了嘀咕,她不是正在想办法怎么样说服谢絮好出宫吗?
怎么现在知道了自己在随行人员中,反倒是不见喜色了?
“小姐,这是好事,你怎么看起来,不大开心?”青梧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开心?”云歌辞唇角一掀,牵出一抹苦笑:“这两日我一直在等临江城回信,还未来得及与谢絮请命,她不喜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安排我出宫?”
这事,必存诡异。
青梧咋舌:“啊,奴婢以为,你早就把准备好的银钱珠宝送给了宫正,敢情你还没行动?”
前日,凤红酥便让她把从家中带来的银钱珠宝取出一些,准备送到谢絮那里,以求得出宫的机会。
一般有好的差事,宫中女官奴婢,都得行银钱之便,以获得心仪的差事,这是最基本的手段。
谢絮自也不会超凡脱俗。
只是她没想到,凤红酥竟然还没有行动,这样的好差事,就直接砸在了她的头上来了。
细想之下,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也难怪小姐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了。
她脸色难看地问:“小姐,那现在该怎么办?”
明知事情有诈,但是如今名单已出,她们要怎么去应付?
“能怎么办?”云歌辞眸色冷了下来,话锋尖利:“她们不怀好意,推我入局,我怎么能辜负她们的期望?”
云歌辞这一生,遇上过太多进退两难的境地,前路是荆棘杀戮,后路是无路断崖,怎么走,似乎都要粉身碎骨。
她每一次,都不曾退却过。
迎难而上,直面撞击,不是她死,就是她们粉碎!
手中杯盏重重磕在桌面上,茶水溅洒而出,在木桌上结了珠,云歌辞目光凛凛看着庭院,眼底一片清寒。
她永远,不会懦弱后退!
甭管这是谢絮的阴谋,还是谢容华的指使,这场局,她一定要赢!
转眼便到了四月初一,这一日,暖光大好,薄薄的金黄色阳光晕了整个皇城,这庞然大物的冰冷皇宫,竟有了那么一些的温暖。
红色的地毯自金銮殿一路铺陈到长安大街,随驾的皇家贵胄文武百官,延绵而过,三千之众。
宫正司此次出了二十余人,云歌辞跟在谢絮的身后,跪在金銮殿前玉阶之下。
入眼的是金红相间的旗帜随风摇曳,身着黑色铁甲的御林军分布于两侧,威冷赫赫下,是皇权的彰显。
她在最低处,仰头一目望去,穷尽千人,见到了那高在云顶的尊贵帝皇。
男人脚踩五爪纹龙靴,一袭明黄龙袍修挺,傲居于穹顶,微光一寸寸勾出他深刻如刀的轮廓,他站在万人敬仰里,轻抬下颌,眸中只剩寒光意气。
睥睨终生,威严自成。
当年那个玉树琳琅的翩翩的少年郎,长成了君临天下的傲霜寒冰。
再不似当年,眸里有温度。
帝皇身边,莺莺燕燕绕了殿廊,多是识不得的面孔,当时她死后,宫里添的新人,如今,也成了宫中老人了。
唯有那谢容华,依旧容光焕发,华彩加身,金步摇漾在风情百转的眉梢,阳光折出金光测测。
她于万千艳羡的目光里,携手帝皇,笑看万人跪拜,好不风光。
果真,恶人最长命。
地狱只管空荡荡。
“起驾——”
随着太监高声吟诵,銮驾缓缓而起,纱帘轻漾间,她瞧见那人,昭昭风姿,多是阴厉冷酷。
她把目光低垂,不肯再看一眼。
心中的恨意涌起冲上烟款,无人看见,她低下的眼底,生了氤氲红丝。
萧离声,非要你的血,你的天下,才能祭奠我所失去的一切!
一路前往上林苑,如她十岁那年看到的光景,多有相似,长安大街上百姓夹道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