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黑白两子,各占半壁江山,女郎何以说黑子占优呢?”苻坚笑着问。
云低心中暗叹,为帝王者恐怕早已听惯奉承之语。她明明只是随口奉承一句,皇帝却认真了。思索片刻,云低说:“陛下可知,棋局与天下视同。执棋者既需运筹帷幄,又需杀伐果断。云低智不及陛下,勇更不及陛下。现下旗鼓相当只是暂时而已。”
苻法笑而不语。
这女子,明明是奉承话,还说的这么一本正经,似乎很有道理的模样。实在有趣。若非兄长中意,他还真想纳入宫中了。
有了这番话搁下,后面云低就顺理成章的输了棋局。只是把握巧妙,只输了一子。
皇帝棋下的舒畅,说话就随意许多:“女郎以棋局比天下。不知在女郎看来,这天下棋局,谁是赢家。”
云低看皇帝神色,沉吟道:“云低不过一女郎罢了。陛下问我天下之事实在是刁难。”
皇帝笑说:“孤就刁难你一下,你且随便说说。”
云低只好想了想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有谁是永远的赢家。但只要是仁君明主,必然会名留青史。云低以为,此是赢家。”
皇帝哈哈大笑。击掌而赞:“妙人儿。”
说到此,皇帝心中已有计较。如此聪慧过人的女子,既然为兄长所喜,不若就此赐婚。虽然她有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但那孩子还小,能不能长大也不一定。兄长若得此贤内助,心悦之下,以后更会尽心辅佐自己。
“女郎如此聪慧,当知孤召你入宫所为何事罢?”皇帝意有所指。
云低心下一凛,绕了半天还是绕回来了。不过这半天努力下,皇帝总不会对她再有什么恶感。“云低,不敢妄自揣测,请陛下明示。”
皇帝看着对面终于露出几分紧张神色的女子,斟酌了一番,道:“孤有皇兄苻法,正是尔今寄居的东海公府主人。皇兄为人正直,仪表堂堂,今又身居要职,不知女郎何以不中意他呢?”
云低惶恐道:“陛下言过了。云低只不过一身份低微的普通女子,又非清白之身,实在不敢配东海公。”
“清白不清白,我们氐人,并不那么看重。”皇帝盯着云低,慢慢道:“且况,你生产诸事,东海公都尽心竭力,如今更是认你子为螟蛉。足见对你的情意。”
云低面色白了白,决然道:“云低对东海公感激涕零,但实无男女之情。”
皇帝沉下面色:“若孤非要与你们赐婚呢?”
云低在皇帝凌厉的逼视下,冷汗淋漓,却始终不开口。
“你就不怕孤治你的罪?”皇帝问。
云低正应对不下,不知如何是好了。忽闻婢女禀告,东海公和丞相王猛求见。云低瞬间心下一松。
皇帝皱眉看了看云低。这三日里,东海公和丞相日日求见,他都不见。今日既然一起来了,也好。
皇帝宣了东海公和丞相觐见。片刻就听殿外响起了两人脚步。
云低瞧着先走进来的王猛,只觉得再亲近不过了。
王猛和东海公给皇帝见了礼。皇帝就不紧不慢的开口问道:“东海公和丞相何事入宫?”
苻法看了看王猛。王猛就开口道:“陛下前日召了我义妹入宫,臣是进宫来看看。臣这义妹胆小慎微,没有惹陛下烦心吧?”
胆小慎微?这是怕自己吓坏他这胆小慎微的义妹吧。皇帝意味不明的瞧着王猛。他先前听到过,这云低与王丞相有旧,也是因为王丞相的面子才得以住进东海公府。倒不料她与王丞相交情还匪浅。皇帝笑着开口:“你这义妹胆子可并不小。不过倒没惹孤烦心,反而甚得孤心。”
皇帝这话一说出来,苻法面色瞬间就变了,王猛也是惊异不已。
就听皇帝复又说道:“孤以为如此秀外慧中之女,与东海公实为佳配。孤欲赐婚给他二人。丞相既然是女郎兄长,以为孤之提议如何?”
这话再一说,东海公和王猛就直接看向了云低。云低面色晦暗,头微垂,手握成拳放在身侧,显然是在极力压抑情绪。
先前她以为王猛和苻法来了,就能让皇帝暂时打消赐婚的念头。不料皇帝居然当场直接就要赐婚了。
现在王猛也是骑虎难下。前面既然说了是义兄,就对义妹婚事有决定权,此时若他再有推诿,皇帝必然认为他心气高,连皇族都高攀不上。
王猛不说话,皇帝就耐心的等着。他已经笃定,王猛拒绝不了。
“陛下,且听臣一言。”从进门起,半天没说话的苻法突然开口。“云低女郎虽好……但,臣对她只是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陛下明鉴。”
一时间,一室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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