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怎么会在你这里?”仅是拿出那画卷尚未展开,王献之就惊问出声。
龙驭奇道:“怎么,你见过这画不成?”
王献之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宿醉使他觉得自己仿佛出现了幻觉。
可当他将那熟悉的卷轴拿在手中,缓缓展开。映入自己眼帘的,又分明就是。
分明就是自己亲手所作的,云低的画像。
王献之一错神间,仿佛又看见当日里众园那个孤苦无依却又心高气傲的云低。那女子永远是泠泠如月般的气度,便是摔到泥污里去,便是被自己怜悯般的收留,也不曾消减一分她那般气度。
就是这样,才让他如此难以忘怀吧。王献之叹息一声,“这画是我所作,我自然是见过。可是这画怎得会到了建康?又怎得到了你手中?”
龙驭一时呆怔,半晌方才惊醒般开口,“你说,这画是你作的?”
王献之答是。
龙驭气怒交加,低声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垂头静立着的小翎一听龙驭这呼喝,下意识的就要上来拽他。莫说在这琅琊王氏里,便是在整个建康城,哪个敢对王家九郎这样不敬?
只是才迈了半步,又急急忙收了回去。自己一个婢女,又是哪里来的身份去插手主人家的事。小翎暗自羞愧,自打服侍了云低女郎,规矩是愈来愈没有了。
王献之静静地瞟了一眼小翎迈出去的半步,又瞧了手中的画一眼,随手搁置到一旁的案几上。不恼不怒,淡淡开口:“就是这个意思。这画是我画的。画中人是云低。”
“你难道不知道,云低对你情根深种。你既然也有这份心思,为何不对她言明?”龙驭气得简直要砸了那案几,将那画卷扔到对面这人的脸上。
那一日云低摁住心脏的位置,说:心,很难过……
神情中的仓惶无奈,教龙驭至今难忘。坚强如云低,是用情多深,才会将那份难过不经意间流露。
只是他这打抱不平的一句话既出,对面的人真仿佛被兜头砸了一记,面上的表情……
龙驭从未在风雅俊秀的王献之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你,你凭什么这样说……”王献之疑惑的开口问,而后又自语般喃喃道:“不会的,她怎么会对我有情。她都要同桓叔夏成婚了……”
龙驭将案几上的画铺开,瞧着画中女子。徐徐开口,“你知道她姐姐同桓伊的过往,王良恨桓伊,云低心中也并非不恨。这样的云低,怎么会容许自己爱上桓伊?”
这疑惑早在龙驭心中存了许久。去往豫州前,云低对桓伊的态度明明是恨极了。豫州一行,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龙驭猜测,云低不会那么短短几日就爱上桓伊。直到那一日,王献之知晓了云低同桓伊的婚约,龙驭瞧着云低的神情分明是伤心至极。那副模样,才让龙驭笃信云低她明明爱的是王献之。她与桓伊之间,必是有什么迫不得已。
王献之沉凝半晌,面上的表情似是有些欢悦又有些不敢置信。
龙驭不耐烦道:“这事是明摆着的,那桓伊必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迫得云低与他定下婚约,不然这档口云低怎么会不留在豫州跟他成婚,拿了你的画跑回建康来?”
“你说云低回了建康?”
至此,王献之神色才彷佛彻底拨开乌云的太阳,再无一分阴霾。带了说话的声调都轻快许多,“你是说,云低没有同桓叔夏成婚,她回了建康?”
龙驭斜了他一眼,凉凉的开口道:“十有八九是回来了。不过因了你那如夫人我们没得着见。”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意思?”王献之真是有些恼怒了。这龙驭,往日里说话不知道有多直爽,还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今天倒曲曲绕绕不肯说明白,是看准了要让自己不好过的。
龙驭看着一向云淡风轻的王氏九郎终于仿佛动了恼,才平了几分心气。心下觉得自己算是为云低报了仇。这才肯老老实实的讲今日怎么无意间听说了桃叶遇见云低的事。
小翎听龙驭说起这事,还故意避开阿廖的口径,分明是带了回护的心思。心中隐隐起了几分说不清楚的不悦。她也知道桃叶刁横,若知晓这其中传话的是阿廖,不会善了。她也觉得这事不该连累阿廖。可是想起今日里龙驭几次三番的帮阿廖,这心中的不舒服,就是梗在那里下不去。
然而再多的不舒服小翎也只在心头上,面上还是默不吭声的静静站着。这就是王氏的规矩,几百年的世家大族,若连这点规矩都没有,还怎么称贵族。
不过到了龙驭讲完,求证般的问小翎道:“小翎,你说,是不是这回事?”
小翎却依旧是规规矩矩站着,一句不吭。
龙驭原本就是随口一问,没听小翎回话倒正式在意的看了小翎一眼。又说,“那桃叶实在是可恶极了,是吧小翎?”
小翎依旧是敛眉垂首的站着,似乎完全没听到这话一般。
这下连王献之都觉察出几分不对,瞥了小翎一眼,问道:“小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