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夏,他是我此生认定的良人。
那女子,是那么的耀眼。仿若满天的流光璀璨都集于她一身。
她这一句,说的那么果决。好似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的诺言。
一个是公子世无双,一个是佳人再难得。
很好。很般配。
且况,他们之间,是有情的。
想到这点,云低突然觉得有些无措,先前渐渐笃定的一些东西,又仿佛不那么确定了。桓伊究竟是爱自己还是爱慕容颜呢?若非钟情自己,为什么又费尽周折要娶了自己?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团乱麻,在云低的脑子里越扯越理不出头绪。
半晌方才按下心神。云低蓦然将头一昂:既自己想不清楚,便该去找清楚的人问个清楚。
刺史府占地虽广,其实里面真正住着人的院落却不很多。因此从云低所住院落到桓伊住处并不太远。云低虽只走过一两次,也算勉强识得。
一路行至桓伊住处门外,云低才又突然觉得有些胆怯起来。就这样寻了去,该如何开口呢。说到底,自己与桓伊的关系不过是一个契约,自己凭什么去质问他。
正踟蹰间忽然听到院落内似乎有人在高声笑谈。中有一人笑道:“慕容兄莫不是真要叔夏娶了令妹吧?”这人声音净澈,笑声清朗,如高山流水一般令闻者觉得舒逸。
云低一怔,将正欲推门的手收回去。
“叔夏,此次豫州我祝你脱困,很是违逆了父亲。可是你我相交多年,颜儿又因你受困夜夜不得安眠,我便是拼着被父亲责罚,也要来解豫州之困……叔夏,颜儿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她钟情于你,我护了你周全,也就是护住了她的幸福。”
桓伊直直看向慕容楷,眼眸中七分笑意又含了三分嘲讽。这个慕容楷,明明是来携恩图报,竟还能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可他话里话外又分明带了意思,若是娶了慕容颜,也就能理所应当的得到慕容楷的助益。思量片刻,桓伊瞧着慕容楷正声道:“慕容兄于我有恩,本不该拒绝你的美意,只是眼下府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倒是怕委屈了令妹。”
慕容楷环视了一眼周遭的一应大红色装饰,略皱了皱眉道:“叔夏为何会突然大婚?听说是豫州被困时与你有多患难情的?”
桓伊目光淡淡,却掩不住的带了几许柔情,“是,豫州被困,她孤身一人奔赴城楼,说是要与我同生共死……”
慕容楷揣摩着桓伊的神色,眸光一闪道:“一女子能有这等勇气倒也难得,叔夏若真心喜爱,也可纳了她。我相信颜儿不会没有这点容人之量。”
桓伊半晌没有言语。
站在门外的云低却如遭雷击般愣住了。慕容楷的意思,就是要慕容颜做夫人,自己做妾么?那言语中的轻慢之意,那种施舍般的口气……令云低气的浑身哆嗦,强自摁住了想要推门而入的念头。
桓伊他会应下么。
是他定下的约,说要娶她。是他对她款款柔情,是他对她说的喜爱。
桓伊他不会答应的吧。
可是,慕容颜,是那么耀眼而又完美的一个女子。桓伊这样爱洁之人,都愿意为她亲手植下琼华。难道他对她就没有喜爱么。
云低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她越来越不能确定,下一刻桓伊会说出怎样的答案。心中好像被一根丝线缠绕住了,愈揪愈紧,愈揪愈紧……
“慕容兄,恕叔夏不能如尔所愿。”
桓伊这句话一出,站着门外的云低突然觉得心中一暖。耳畔反反复复回顾着那一句:不能如尔所愿,不能如尔所愿……面上不自觉地挂上一抹笑意。
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忙伸手在面颊上揉了揉,将那笑意抹去。心里却止不住有点惶恐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听到桓伊拒绝慕容楷的要求,竟然……竟然这样欢喜。
莫不是真的动了情……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有了这样的心思……云低面色一沉,迟疑着朝园内望了一眼,面上神情复杂,终是没再去敲门,转身快步离去。
桓伊眸光一转,瞧见门外那一角白色的衣袂一闪而逝。转而朝向满面怒容正欲发作的慕容楷道:“叔夏现在不能应许慕容兄所愿,只因叔夏与那女子曾有约定,以一年为期。若叔夏不能心属于她,她便自行离去。”
慕容楷怒容稍霁,面带疑惑道:“哦?竟有这等女子?倒不怕坏了名声,若不能得真心,宁肯自请下堂?”
桓伊正色道:“确是如此。”
慕容楷微蹙眉头,思虑半晌方才开口说:“既如此,叔夏也不能失信于一女子。颜儿的事,便容后再议吧。”
桓伊略一整衣袍,郑重的对着慕容楷行了一揖。
此次豫州之困,以慕容楷的身份能做到这样,实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慕容恪早早得了消息,便做好了坐山观虎斗的妙算。只等看桓伊和符秦两败俱伤的好戏。不料想最后被自己的儿子釜底抽薪坏了计划。慕容恪驭下严明,决不会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就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