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建康城不过十几里,就需过长江,夜色已深,摆渡的也歇了。云低和龙驭就在近处寻了家客栈投宿。
客栈约莫也只是招揽过路的客人,并不周到,伙计只惺忪着眼睛帮云低和龙驭带到两间客房,收了银子点了灯就趿拉着鞋子走了。
龙驭口中抱怨这客栈真是简陋,连吃的也点不了。
云低安慰他道:“时辰太晚了,店家难免疏忽,你就将就一下,明早起来再饱餐一顿。”
龙驭只好哀叹着苦命帮云低指引了床榻的位置,又将屋里大致摆设说了一下,以防夜里她有事起来磕碰着。又说,若夜里有什么状况,大喊他的名字便可,他的房间就在隔壁。
云低一向觉得龙驭是小孩子心性,做什么都是毛毛躁躁漫不经心的,哪曾想他还有这样精细的一面。口中说着:“晓得了,你快去睡吧。”心中却觉得十分温暖。
龙驭见她摸索也能走到床榻边,便稍稍放下心来,带上了房门,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这一下午忙到现在,龙驭实在是累的紧了,倒头和衣便睡着了。
睡至半夜间,忽然听得一声疾呼:“龙驭。”
龙驭悚然一惊,清醒过来,以为自己梦了一回,正待再躺下时,蓦然听见隔壁云低的房间传来几声打斗声。
龙驭自床上一跃而下,鞋子都来不及穿好,便飞奔着朝云低房间跑去。
那门原本龙驭就是虚掩着带上的,当下一推便打开了。龙驭朝房内一瞥,屋内黑暗倒看不清详细,只隐约瞧着有几个人在来来回回过招。龙驭大惊,高声喊道:“云低。”
房内角落处传来一声回应:“龙驭。”
这声才一出,便听得正在过招的其中一人朝那方向掠了过去,后面却又上来两人纠缠着让他一时又挪不动脚步。
龙驭赶忙趁机朝那角落奔去。隐约能瞧见一团人影蜷缩在地上。龙驭低声道:“云低?”
那人影突地站起来,拽住龙驭的衣角。龙驭被拽的一趔趄,往前扑了一步,就听见云低特有的低婉声音在耳旁说道:“我们沿着墙边慢慢走出去。”
龙驭应了一声,便牵了她的手避开那些打斗的人朝门口方向挪去。幸而那些人打得正热烈,又兼房间里漆黑,都没注意到慢慢挪动的龙驭和云低。
她二人约盏茶功夫才从那房间里挪腾出来。云低沉声道:“去马厩,寻我们的马车。”
龙驭也不多言,就牵着云低朝客栈后门走去。
刚出得门,龙驭就顿了脚步,紧随他身后的云低也停了下来道:“怎地停了?我们要快走。”
“冬夜凄寒,女郎要去哪里?”忽而,一个清泠的声音问道。
这夜是弦月,照下来的光辉也是半拉的明亮。只是面前这人,龙驭看得清晰,虽然只见过一次,虽然夜色朦胧,但是龙驭就是出奇的能看清他。就好像他就那么卓卓站在那里,就像极了一轮满月,任人看个分明。
云低松开龙驭的手,缓缓回道:“王良,你是何用意?”
卓卓站于月间的那人,正是王良。只听他说:“女郎匆匆不告而别,良实忧心,才会追至此,女郎怎地如此质问?”
龙驭听他答的这样无耻,便怒道:“无耻小人,你害得云低毁了双眸,还想如何?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王良一摆衣袖,悠然道:“你们知晓了……也无妨,早晚都要知晓的。既你已知晓,就该明白我为何毁了你的眼睛……不为别的,只为苑碧……可是,我的苑碧不止是一双眼眸能偿还呢,我还没想好还要毁掉你的什么,你怎么能走呢?”
龙驭大怒,吼道:“你……”
云低一拉他的衣袖,打断他,对王良道:“我知你爱苑碧至深,我不怪你。然,我应过苑碧,要好好活着,所以,我也不能食言。恕我不能奉上性命来宽慰你的痴情。”
王良凝视云低片刻,才说:“我未说要你性命,可我总得将你留在身边,才能时刻提醒你,苑碧是因何而逝啊……如此,你才会也像我一样,被苦痛、被内疚、被思念折磨的奄奄一息。”
龙驭实在忍不住,大声道:“你这人真是无耻,自己要自讨苦吃,偏要拉别人作陪。我看你精神的很,未见哪里有奄奄一息的?”
王良冷笑一声道:“自讨苦吃?若不是她害死苑碧,我现在已经迎了苑碧进门,怎还会有这些苦痛?这苦是谁给我的我便该让她也尝尝……”
云低轻声道:“可是我不想那么活着,我想好好活着。我想寻一个清白,然后好好的活着。”
“清白?你敢坦然说这么些年你从未嫉恨苑碧?你敢说你未劝阻苑碧的豫州之行其中没有私心?你以为那信是我胡诌来的?你以为我是胡乱诬陷?”王良不屑道。
龙驭愤愤道:“真是胡搅蛮缠,你凭什么说云低害了她阿姐。”
王良恨声道:“一个自小便被家族抛却的弃女,若能做出这些事情,我实在不惊讶。只可惜苑碧一心爱护你,连争都不愿与你争。你可知苑碧正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