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销魂窟,谁料是盘丝洞。
沙老爷手足尽断,他知道,眼前这女子不会善罢甘休,她要耗尽自己最后一滴血。
“没想到我沙蝎竟然命丧于此。”沙老爷喘息着,他有种很可笑的想法,觉着自己此刻真像是这偶戏师黛黎手中的偶人。
“你,究竟是谁?”要死,也得死个明白。
“不过是个孤魂野鬼罢了。”黛黎身处银网之中,神色凄楚疯狂,她哪里还有资格说自己的来历,早在她选择林桦之时,那个高傲纯洁的赤巫之女,就早已经死了。
如今的黛黎,只是怀着仇怨,她是为了赤族,才苟且偷生到此刻。
方才在黑树林外与沙蝎的对话,就让她明白了,将林芷的头颅中钉入透骨钉的,另有其人。
如若是这样,那么,这个叫沙蝎的男人,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孤魂野鬼,”沙老爷居然笑了,“有趣……”
他低声道,黛黎目光凝聚,手指一点银光,那丝线就向着沙老爷的喉头射来!
叮!
有什么挡住了丝线。
却是一只飞鸟。
沙老爷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向后拽去!
是谁!
黛黎双手快速结印,布下天罗地网!
然而,更多的飞鸟连同虫豸,聚集在洞口,它们撕咬着黛黎的银网!
这景象!
就像当日在密林困住浣娘之时,她便是这般仓皇退遁!
“浣娘!”若说,对于沙蝎的恨,盘结在黛黎心中,折磨她数年之久。然而,对于亲生妹妹浣娘的情,却在每每午夜梦回,让黛黎辗转不能寐。
她有多爱浣娘,就有多恨沙蝎!
然而,浣娘却委身于沙蝎,更在此刻,竟然出手救了她们的灭族仇人!
黛黎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你们走不了!”
她高喝道:“赤巫之女,以血祭祀,地下冤魂,听我号令!”
随着黛黎的高呼,她在墙上的倒影不断的变大,变长,就像一棵肆意生长的树……
孩子的笑声响彻在黑色的树林之中!
浣娘与沙老爷同乘骏马,一路疾行。
然而,黛黎的声音夹杂着孩子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路!
无路!
那些黑色的树,就像长了脚,它们层层合抱,将浣娘与沙老爷包围其中。
骏马焦躁的嘶鸣!
“驾!”浣娘调转马头,前方有路!
她向着那光明之处策马疾奔!
沙老爷就像一口破旧的布袋,靠在浣娘的背上。
耳边只听到风声萧瑟,他竟是笑了:“你来的还不够晚。”
“义父恕罪。”饶是沙老爷如今手脚俱断,浣娘仍是心生惧意。她一路上看到沙老爷留下的暗号,然而,的确就如沙老爷所料,浣娘早在黛黎折断沙老爷的手腕之前,就已经赶到那山洞外面。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看着这个被称作义父的人,跪在黛黎面前,那一刻,她的心头也是如此畅快,也许,自己身体中的那份赤巫之血,仍未流干吧。
浣娘刻意在洞口等待着,等到沙老爷受尽屈辱折磨,她方才出手相救。
原来,黛黎的伤根本就未曾痊愈。
这鸟兽不生的黑树林,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破了结界。
看着那光亮愈来愈近,浣娘的心中即是喜悦,更是疲惫。
她认贼作父又能如何?
她失去了自己的清白,又能如何?
赤族人的死后,又与她有何相干?
她要的,只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操纵生死改天换命的权力。
这是浣娘赖以为生的信仰。
如果说,黛黎的信念,是为了赤族人的血海深仇,同林芷此生的安然无忧。
那么,浣娘,她没有信念。
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欲念,她称之为“心”。
“吁——”突然间,浣娘勒马停下,沙老爷从她背后望去——
“呵呵……”他竟然笑了。
原来在这密林一路策马狂奔,却是将自己又送上黛黎的那个山洞前。
黛黎,她覆上了淡紫色的面纱,如今,她与浣娘看上去,相似又不同。
“姊妹?”沙老爷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层,“你也是赤巫之女?”
他笑了,“原来,赤巫之女,是孪生姊妹。”
真有意思啊,当年的叛徒,如今却心心念念的要替赤巫一族报仇。而当年坚守到最后的,却早已臣服在自己脚下。
“姐。”浣娘从马上跳下,那匹马,颇有灵性,见到黛黎,竟然双膝跪地,仿佛在求黛黎给它一条生路。
黛黎的口中发出古怪的音节,那马,突然将沙老爷掀翻在地,它前足高抬,长嘶一声,便向着树林深处奔去。
“有趣,有趣。”沙老爷就像是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