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人霎时尴尬不已。 这的确是他们每天都在做的事,但是给汉家商人卖过那么多东西,却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他们是怎么赚钱的。 仔细想想,裴云说得其实一点不差,他们连钱的作用有多大都不清楚,真要让他们管理一个坊市,他们也管不好。以物易物也的确没有用钱买来的方便。 况且,就算没有开通互市,北邙人也常常要向汉家商人买卖东西,把手里的牛羊换成钱,再到商铺里用钱买盐巴和茶叶。跟裴云说的方式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们一直以为他们这么做,是因为汉人是用这种方式交易的,他们不过是入乡随俗,从来不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道理。 “那你跟本王子解释解释,商税为何一定要收?价钱凭什么由你们来定?” “这很简单,因为经济贸易需要宏观调控,需要朝廷管理。” 裴云又抬手一撕,换了张新纸重新画了个交易图。 “首先,你们已经明白了交易中利润是如何产生的。商人把以一两银子把羊皮收来,做成羊皮褥子买出去,看起来是一转手就赚了一两银子,其实不然,在这个过程中,他对羊皮进行了加工,把羊皮变成了羊皮褥子!” “一张羊皮只值一两银子,但是一张羊皮褥子值二两。商人用手艺和技巧改变了使羊皮增加使用价值,从而增加了它的价值。也就是说,这一两银子的利润,是商人用自己的手艺和技巧赚来的,它并不是凭空来的。” 戈尔察了然地点起了头。 这么一说,他倒是理解了。手艺也是有价值的,这一点在北邙也是一样,只是花样不如汉人这么多罢了。 “商税存在的意义,在于经济规范。为什么一张羊皮值一两,而一张羊皮褥子值二两呢?如果卖三两,商人岂不会是赚更多?但是,二两有人买,三两就未必。羊皮褥子买不起,百姓可以不用,但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呢?这些能让商人想卖什么价就卖什么价吗?显然不能。不然的话,百姓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什么东西卖什么价,其中的利润是多少,需要有一个标准,这个标准是由两方面决定的,一方面是市场,也就是购买商品的百姓,商人为了让做出来的东西有人买,必须考虑到百姓愿意出多少的价才能卖得出去,就好比羊皮褥子,这叫市场决定价格。” “另一个标准则是朝廷定价。像盐、铁、茶、布、粮等等这些必要的东西,必须由朝廷统一控制价格,不能由商人随意定价,否则决定百姓生死的就不是朝廷,而是商人了。” “还有货品的质量监管,交易的规则,这些除了百姓间不成文的规矩之外,还需要法律条文来制定一些规矩,用来约束商家,以防止他们为了获取利润而为所欲为。商税,就是朝廷收来做这些事的。只有制定了规矩,并有人监督执行,百姓才能安心地进行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