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炎被送进火葬场的这天,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小雨。 我一只手扶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秦大妈,一只手撑着殡仪馆友情赞助的大黑伞,还要随时担心我的女朋友会因为伤心过度就地晕厥。 越念林信守承诺,陪着我待了一个通宵,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与死者是好朋友,也不是必须要守夜的,毕竟死去的人已经结束了在这个世间的全部修行,而活着人还需要面对无尽的压力和琐碎,但有他在,心里还是踏实的。 果然,在颜炎的尸体推进那个巨大机器的一瞬间,秦大妈终于还是扛不住了,直接晕倒在了地上,越念林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抱起来,送到了休息区。 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颜炎最后一眼,那么一个资本界的大佬,在灰飞烟灭之时,竟然如此寂寥,佛典说佛祖释伽牟尼因为看到生老病死而悟出真意,我想此刻还算清醒的我,也多少因为颜炎的孑然离去而消解了心中对于失败人生的执念。 没有人是注定应该拥有什么的,即使生前有令他人艳羡的财富、佳人与地位,死后还不是了然而去,如同了然而来,原来人生短短一世,不过过客一场,离开早已是注定,一切不过只是梦幻泡影,转瞬即逝罢了。 越念林掰开秦大妈的眼皮煞有介事地检查了一番,又一脸严肃地听了听她的心脏,摸了摸她的脉搏,然后得出结论:秦大妈必须要马上送去医院,要不然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我不懂医,但我知道生命很重要,且只有一次,无论越念林此番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我都应该选择最稳妥的方式,那就是跟着他一起,将秦大妈送去医院。 我们的老祖宗告诫我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时候这双眼睛确凿看见的,却正儿八经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越念林最终并没有把秦大妈送去医院,不对,医院确实也去了,只是他抱着秦大妈,我跟在他后面,走近医院的就诊大厅之后,却并没有像常规的急诊病人那样,经过各种手续,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站到了主治医生的门前,而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穿过拥挤的人群,从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后门走了出去。 小门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的三厢轿车,一走出那道小门,原本晕倒了的秦大妈居然醒了过来,不仅醒了,还跟一个没事儿人一样,拉着我一头钻进了白色小轿车里。 开车的人是越念林,我和秦大妈坐在车子的后排。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做梦吧?” “亲爱的,我会慢慢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但在这之前,你保证一定要原谅我,因为为了让这出戏演得足够逼真,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把你给骗了。” 我觉得我的下巴已经掉到了膝盖上,要不是秦大妈那张生动而美丽的脸在我们面前露出无比诚恳和抱歉的表情,我一定会以为自己不是精神分裂就是午夜梦回,总之一切都显得那么魔幻,魔幻到我极端怀疑这整件事情存在的可能性。 之后,我听到了我人生中最匪夷所思的一个故事,更重要的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的好朋友和我的老板就这么一步步将我拉进了整个故事里,从一个纯粹的看客,变成了顶重要顶重要的客串演员。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突然暴毙的资本大佬,也没有精神失常的大佬遗孀。 从我突然被调到32楼,到越念林与kathri e因为我而发生口角,再到将我带到殡仪馆,到刚才那一幕的临终晕厥……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演一场戏,一场颜炎出品,秦大妈和越念林出演的戏。 这出戏的名字叫做偷梁换柱。 剧本故事是这样的:越念林为了让未婚妻kathri e以为我和他真有一腿,所以故意让平时高高在上的李芸大张旗鼓,极其高调地将我调到32楼去。 李芸中途接了个电话,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眉头紧锁地走开,是为了给颜炎的死作铺垫,从这一刻起,故事的部分才逐渐揭开帷幕。 之后停车场遇袭,然后越念林开车将我带到殡仪馆,他看似是在躲避黑色小轿车的跟踪,实际上只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不想让人知道颜炎下落的假象,实则一石二鸟,为那黑色轿车提供了向导,故意引他们去了殡仪馆。 好不容易得来的结果,自然让人倍感真实,殊不知早已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对方一定以为是自己出色的车技和头脑让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传说中的越念林也是不过如此,于是他们对这经过自身努力得来的结果,便是多了几分信任。 但这还不够,为了让对方可以再一次确认颜炎死亡的信息,越念林选择故意离开,为对方制造机会,于是就有了把我吓得半死的殡仪馆恐怖开棺事件。 直到对方开棺之后,摸到棺材里面冷冰冰的尸体,才终于确认了颜炎的死亡。 在这整个过程中,秦大妈只需要装疯卖傻配合越念林便好,不是真傻,而那个真傻的人,除了被越念林耍得团团转的那帮子人,还有我。 “不对呀,万一对方打开棺材后,发现里面躺着的根本不是颜炎,那整个安排不就彻底完蛋了?” “那不可能,林子,你还记得玉寒吗?赵玉寒。” “当然记得,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很难让人不记得。”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看了一眼秦大妈的表情,还好,我的这个好朋友似乎已经超脱了凡俗的夫妻之爱,就跟我在梨山疗养院里看到的情景一样,她脸上丝毫没有情敌间的嫉妒等情感,反而更多的是温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