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边说边展开衣袖。她这身衣料正是锦绣庄去年的贡品,也是染坊和织坊的心血之作,由西岭月的义父,即萧忆的父亲萧致武亲自命名为“天霞锦”,因其缎面上有一层橘色晕染,见光就会熠熠发亮,就像是霞光铺陈天际。这种锦缎一经面世便热销至长安,远至西域,而其中工艺最复杂、顶尖的一批天霞锦则被定为贡品。
也正是进贡了天霞锦之后,西川节度使刘辟便起兵造反了,锦绣庄从此受到牵连,关停至今。
因着秦瑟这身衣裳,西岭月对她极有好感。也是奇怪,这种半臂式样的衣裙近年已经不大时兴了,可秦瑟穿起来竟别样合宜,竟有一种古韵美态。
西岭月忍不住出口称赞:“县主您穿天霞锦真是好看。”
“是贵庄的锦缎太美了,这一匹还是我觍着脸问太后要来的。”秦瑟毫不掩饰赞美之意。
萧忆遂笑:“能得县主青睐,敝庄荣幸之至。”
秦瑟见气氛正好,这才道明来意:“萧郎君,实不相瞒,今日我缠着王爷来见二位,是有事相求。”
萧忆立即颔首:“不敢当,县主请吩咐。”
秦瑟遂将皇太后寿宴点名要穿蜀锦的苦恼说了出来,直言想请萧忆和西岭月帮忙解决这个难题。
萧忆听后径直说了实话:“不瞒县主,草民虽是锦绣庄的少东家,但自幼学医,家中生意均由家父和舍妹经营,对于各种衣料的织染,草民并不擅长。”
秦瑟闻言,又将目光转向西岭月,期盼她能想出个解决之法。
西岭月沉吟片刻,如实说出想法:“此事也不难,我们锦绣庄今年的确没有新的锦缎,但往年的也并非不能用。若是能在旧锦上做些文章,想必也能满足太后她老人家。”
“真的?”秦瑟眼前一亮。
西岭月点了点头:“但我需要看到衣料才好决定。”
秦瑟立即带上几分歉意:“西岭娘子莫怪我自作主张,其实今日我来之前,便已经请旨让两位入宫了。”
“入宫……”西岭月顿时露出一丝怯意,不由自主地看向李成轩,显然她不想入宫。
若在平时,李成轩定会为她想出个折中之法,但这次不同。他这两日进宫议事,都是歇在太后宫里,秦瑟听说了西岭月兄妹的身份后,便径直找上他,请他帮忙牵线引荐。于公于私,他都无法抹了秦瑟的面子,于是便应下了此事。
“西岭,事关我母后的寿宴,你随县主进宫看看吧。”李成轩温言劝道。
主人家都开口了,又是他母后的大事,西岭月也不好再推托,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好吧!也不知我这几日能否静得下心,只怕会辜负县主的期待。”
她口中所指,一是李锜造反的秘密,二是长公主认亲之事。这两件事近日压在她心上,令她思绪烦乱、情绪焦躁,根本静不下心。
秦瑟遂笑着宽慰她:“西岭娘子该这么想,若事实证明你真是长公主之女,那你与太后、王爷从此就是一家人了,这岂不是喜事一桩?”
“喜事吗?”西岭月喃喃自语,有些迷茫。
秦瑟又笑:“换言之,若是你与长公主无缘,至多是维持现状,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好像……是挺有道理的。”经秦瑟点破,西岭月豁然开朗,难得露出几分舒畅的笑容,“县主说得极是,西岭受教了。”
“你想开了就好。”秦瑟转而再看李成轩,温婉地询问,“王爷,眼下就让她进宫如何?”
李成轩迟疑一瞬,正欲点头,便听萧忆抢先说道:“县主,舍妹有伤在身,一日三次服药不能间断,她若进宫,草民必须随行照看。”
“这是自然,我原就是想让两位一同进宫的。”秦瑟望了望窗外天色,“事不宜迟,两位快些收拾行囊,还能赶上进宫用午膳。”
一个时辰后,西岭月和萧忆启程随秦瑟一道进宫。
饶是秦瑟言明宫中不缺人手,李成轩还是拨了阿翠、阿丹一同前往,方便照料西岭月的伤势。
路上,三个女子同乘一车,只听阿丹在马车内叽叽喳喳,不停说着王府趣事,大多是婢女们如何惹王爷生气,王爷又是如何不计较。
西岭月听她提起李成轩时毫无敬畏之意,不禁好奇:“你们平时在王爷面前,真就如此没大没小?”
阿丹眨了眨眼:“是啊,谁让咱们王爷没架子呢!不过,也是这府里还没女主人,婢子们才敢如此放肆,以后有了王妃可就不一样了。”
王妃?西岭月恍然想起李成轩已经二十有三了,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想到此处,她居然觉得很别扭,好像在她的印象中,李成轩就该孑然一身、独来独往、潇洒随性,倘若他真的成了亲……
西岭月脱口而出:“我实在想象不出,王爷的妻子会是什么样。”
“就是齐州县主那样的呗!”阿丹顺嘴回道。
阿翠立即喝止她:“你胡说什么!”
阿丹吐了吐舌头,旋即向西岭月告罪:“都是婢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