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间,晚风吹拂着苜蓿草,惹得马儿摇尾上前,咴鸣不住。乱石阵外,十二锋银枪戟染血未干。孙策将大乔牢牢护在身后,循声望去,只见十余山匪拱卫着一身骑高头大马的男子,他头戴凤翅盔,身着金吾甲,手握丈八红缨枪,气魄慑人。 此人竟能叫出自己名字,难道是相熟之人?孙策觑眼细观,却毫无印象:“你是谁?为何认得我?又为何在此伏击我们!” 那人畅快大笑几声,讽道:“江都孙郎花名在外,我即便知道,也不稀奇罢?” 见这人竟当着大乔的面浑说,孙策急忙否认:“少放屁!我哪有什么花名!都是那些女子喜欢我,胡乱纠缠,我可与她们没什么瓜葛!” 那人歪嘴一笑,冷声道:“不管真假,今日你算是风流到头了!你杀我的弟兄,我焉能坐视不理,定要宰你复仇,方可祭我兄弟亡魂!可现下你我力量悬殊,谁胜谁负早已是天注定,我敬你是条汉子,许你自尽,快快动手吧!” 感受到身后大乔不住颤抖,孙策悄悄探过手去,与她十指交合,嘴上回应却毫不耽搁,铿然有力:“你这身衣服是偷来的还是自己的?若是自己的,你好歹也是个将士,落到与山贼为伍,已是不耻,竟还敢口出狂言,跟我说这些屁话!你脱队而逃,是为不忠;乱杀无辜,是为不义!若我是你,早已一头戕死在巨石上,哪里还好意思让旁人自尽!” 此人出身行伍,虽落草为寇,却从不滥杀无辜,这一身戎装亦是他生平所重,听了孙策这话,他扬鞭立马,一字一顿道:“鄙人东莱人太史慈,因为在家乡斩杀了几名官宦人家的渣滓,被州府通缉,流落此地,幸得这帮弟兄们接济,我才没有饿死街头!你杀了他们,便是杀了我恩人,我岂能放过!” 果然不出孙策所料,此人并非寻常草寇,孙策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你既要做报仇雪恨的英雄豪杰,就该与我决斗,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一众山匪不耐烦起哄道:“决斗什么呀!寨主,我们三两下戳死他,抢了他们的行李和马,再干下一票便得了!若是这小子使诈,把大家伙儿都折进去,可就不划算了!” 手下贼人所言有理,可以多欺少亦是不义,太史慈半晌未说话,似在权衡利弊。 大乔虽被孙策挡在身后,却一直搜肠刮肚,思量着破敌之法。现下孙策激将未果,大乔深吸一口气,缓和几分紧张情绪,翩跹从孙策身后走出,颤声对太史慈道:“这位英雄可是在想,决斗却无彩头,实在扫兴?小女子愿意以身做赌注,不知你意下如何?” 未想到孙策身后竟藏了个绝世美人,聒噪不住的贼众们看到大乔容色,刹那间噤了声,各个呆头傻望,似已忘却今夕是何夕。 大乔未施粉黛,小脸儿依然苍白傲雪,一双明眸如缀碎琼乱玉,晶莹清亮,一颦一笑皆能撩人心弦,她身着烟色襦裙,纤细身姿掩在三尺云锦中,风流婉转,不与人间烟火相干:“小女子乃后将军袁氏帐下乔将军之女,素来爱慕英雄,故而年过二八尚未婚配,今日在此得见阁下,不胜欣荣,今日决斗,若你胜过孙伯符,我便嫁与你为妻……” 众山匪一阵惊呼,兴奋地交头接耳。孙策心急不已,一把将大乔拉至怀中,气道:“莹儿,你别混闹,你可知道这……” 大乔未理会孙策,垂眸继续说道:“若你胜过孙伯符,我便嫁与你,但请你手下留情,莫要伤害孙伯符性命。若是孙伯符赢了,请你放任我二人离去,莫再为难,如何?” 明明吓得战抖,说起话来却不卑不亢,清晰了然,太史慈望着大乔,情思复杂。站在太史慈身侧的山匪上前一步,低声喃道:“江东有二乔,河北甄宓俏……寨主,你可真赚到了!弟兄们,赶紧三下五除二解决掉那个碍事的小子,把大美人儿抢回去,给咱们寨主做压寨夫人!” “且慢!”太史慈一抬手,制止了贼众们的蠢蠢欲动。乔蕤乃称霸淮南的袁术手下大将军,若真能赢下这噱头,娶大乔为妻,自己不仅能怀抱暖玉温香,更能重获机会,征战沙场。想到这里,太史慈朗声应战:“好!便依姑娘所言,我与你决斗!” 无论眼前形势多棘手,孙策从未想过以大乔为赌注,令她以身犯险,更未想过大乔竟不顾自身安危,要求人留他性命。 孙策将大乔紧紧抱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溶入自己的骨血:“莹儿别怕,你躲到车上去,让我来结果了这几个疯子……” 大乔双眸含泪,假意装羞,趁着轻轻推开孙策的功夫,小声讷道:“敌众我寡,莫吃这个哑巴亏,趁这机会,全身而退……” 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