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追了七八里,梅远尘总算在一湾小湖边截住了端木玉一行。
他的双手早已暗暗蓄力,眼光跳过安乌俞、谢天邀等一众护卫,直勾勾盯着端木玉,冷哼道:“杨玉,我早该猜到你便是厥国皇帝化名。”
此时,他的心间泛起诸多心绪,有懊恼、有遗憾、有庆幸、有为难......但那所有的感情皆不妨碍他杀端木玉的决心。他的出身,他的家学、他的教业、他的遭遇在他血液里种下了对厥国政权不可稍释的仇恨。
这是家国大义,毫无考量的余地。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几百个声音在他的耳边急促地喊着。他听出来了,其间便有他的父亲梅思源、有他的义父夏牧朝、有他的好兄弟夏承炫、有端夫子有薛宁......还有无数一时辨不出来的人。
四十七人。挡在梅远尘和端木玉之间共有四十七人,且毫无疑问,他们皆是一等一的武功好手。
以一敌四十七,梅远尘毫无生机。
也正是因为此,端木玉才让近卫们在才候着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正主青玄一时半会儿是杀不了了,既遇着了他的徒弟,怎能再放过?
心中对牵挂的那些人儿默念了一声“对不起”后,梅远尘踩着“斗转斜步二十三”冲了上去。
看着眼前熟悉的步法,鄞阳皇城中发生的那一幕幕又浮现在端木玉,令他心痛如刀绞。
“杀了他,枭其首,碎其尸!”
第一个迎上去的是安乌俞。
端木玉一边以他和谢天邀的武功最高。谢天邀主担护卫之责,这会儿早已拔剑和穆桒一左一右守在了端木玉身边。攻杀梅远尘,安乌俞当仁不让。且厥国君臣此行中摘星阁所为并不多,要想日后子孙与徐、陈二氏同荫恩泽,此时不出力更待何时?
电光火石之间,梅、安二人已交手三掌。虽已蓄足了力,梅远尘仍被激得气血翻滚,双臂发麻。
“这个面具人的武功绝不在施隐衡之下
!”甫一交上手,他的脑中便得出了这个判别。
端木氏灭华大计功成难在一时,三家势力不可过早显露。徐家所为之事饰掩不住乃是厥国明面上的助力,而摘星阁与通兑钱庄布局长远,隐名越久便对端木氏多一份助益。是以到若州后,端木玉便嘱陈、安两家之人与自己接洽时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及猜想眼前这个武功高绝的黑衣面具人的身份,梅远尘已借着对掌的余力,顺势与跟上来的穆伦彦、安南又各对了一掌。两轮交手下来,他的攻势已被阻滞了,端木玉身边十余名随行来大华的京畿营高手和安东、安西、安北诸人皆已快步赶来,围成了战圈,将梅远尘死死困在正中。
破围......
“这些人内力无一不深厚,若比拳脚,我怕是挨不住一炷香便要被他们乱掌打死了。以一敌众,只有‘了一剑法’可以一搏。”
从居合苑追出来时,梅远尘是带着剑的,只先前为便宜快行,已归鞘负在了后背。眼下他被二十余高手围攻,虽已竭尽所学招架却仍险象环生,竟连拔剑的余隙都找不到。若非仗着“斗转斜步二十三”和“奇门错步”傍身,适才安家四老由四向同发的合击他如何也是避不过的。饶是如此,梅远尘也知自己已命悬一线,生死不过须臾之间。
众人见梅远尘虽屡屡遇险却又一一化解,厮斗数十来回竟未能伤其分毫,不免均生诧异。
“此人当真是个怪胎。才这般的年岁,身法武功竟已臻此境,倘若时日长久,其限实在难以估量。”只是,他显现出来的武功越高,潜力越大,众人杀他的心思便越坚定。尤其是当日见过青玄出手的穆伦彦,手心已沁出了汗来。
江湖老人素知“迟则生变、速战速决”的道理。
见梅远尘在二十几人围攻中左闪右避,未伤毫发,安乌俞主动担起了主攻之责。只见他收掌为拳,趁穆伦彦及五名京畿营护卫的联手攻击之际,一个翻身跃跳至梅远尘右后方,接连两拳打在他后背。
“嘭!嘭!嘭!嘭!”
眨眼之间,梅远尘的后背、左胸、右腹、右臂均已中招。尤其是后背受了安乌
俞的那两拳,内劲之浑厚竟能在半息之间损伤其三条脉络。
梅远尘身形还未站定,血水便由口鼻喷涌而出,显是体内脏器受损血管撕裂所致。
世人皆知,安家最大的营生是倒卖消息的摘星阁。然,对于摘星阁的源起,江湖上却没人能说得清楚。
三百余年前,安家从巨鹿王府分离出来成为端木承安的一个旁支。作为前朝余孽,他们可是大华初建之时各地州府暗哨剪灭的对象。
为躲避朝廷缉捕,安家在各地满布哨卡搜罗消息,经年累月渐渐形成了一道遍布大华各州郡的讯报网。
那便是摘星阁的前身。
早些年,摘星阁在江湖中走动只为收集信报以窥探朝廷动向,阁中弟子多半是些近似镖夫的长足客,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