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羡渔第一次留意到蔚蓝,是在镇国将军的私库被存进盛宇之时。
当时蔚家二房步步紧逼,虽然明面上还没放出消息,实则私下里已经决定送蔚蓝和蔚栩去昕阳为雷氏守孝。
秦羡渔太知道个人在陷入绝境时能产生的能量了。
若蔚蓝只是个普通闺秀,当父母被谋害之后,她可能会茫然无措的向亲朋求助,求助无门之后,她可能会感到绝望。她已经没有依靠,又有幼弟需要看顾,即便明知蔚家二房不妥,在直面无法抗衡的情况下,最大的可能,还是会选择顺从,尔后在离京的途中另谋他路。
可蔚蓝并没有这么做。
她确实是向人求助了,秦羡渔原本以为她求助的人应该会是定国侯府亦或杜家,毕竟这两府与镇国将军府立场一致,看起来会更有把握。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瞄准了有风流闲王之称的泰王,这个人就连他都没想到过,偏向来不理闲事的泰王当即便一口应下。
这不得不让秦羡渔刮目相看,也令他感到诧异。
事后他细细分析,才惊觉,在所有人都觉得蔚蓝已经被打垮、甚至是六神无主的情况下,她的选择思路却格外清晰精准。
无他,当时的情况,镇国将军府已经连遭重创,谢琳与姜泽雷霆出手,与镇国将军府关系亲近的又怎么可能落得了好?即便一时之间还不凑手,那也必然早列在这母子二人的剿杀名单之上。
如此,蔚蓝若求助两府,两府是否有能力伸出援手是一回事,就算能,在谢琳母子的监视之下,只怕还没动手就会打草惊蛇。计划一旦泄露,蔚家的私库能不能保住尚在其次,就连她和蔚栩的安危都无法保障。
更关键的是,绝对会连累两府。
可泰王不同,圣元帝胞弟这个身份足够高。谢琳和姜泽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坐热,圣元帝尸骨未寒,朝臣还没归心,便是这母子二人再如何急切,也不可能掉头就将屠刀对准一国亲王。
谢琳和姜泽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耐。尽管泰王远离朝堂,从不参与朝中大事,在民间的口碑并不如何好,但他在身份上占据天然优势,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势力范围。
而盛宇,不过是泰王手下的一处产业罢了。开门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只要他不谋反,谁能耐他如何?
更何况,蔚蓝出手之际,还搬出了肃南王府这座大山。
别看肃南王府平日里与镇国将军府并不亲近,可血缘关系毕竟还是在的,尤其雷雨薇才刚身死,谢琳和姜泽本就做贼心虚。
又遑论势力割据,大多数时候看的还是利益。
便是抛开雷雨薇这层关系,谢琳和姜泽胆敢对镇国将军府下黑手,肃南王府会不会感到唇亡齿寒?就连谢琳和姜泽自己都不介意启泰内乱,肃南王府难道还介意多分一杯羹?
蔚蓝人在深闺,从来没接触过朝政,给外界的印象不过是个不谙世事又嚣张跋扈的娇小姐,可她冷不丁出手,却是搭上了泰王这艘大船,又祭出了肃南王府这个杀器。谢琳和姜泽没反应过来还好,等反应过来,就会发现自己被扼住了咽喉。
于是蔚家二房这颗卒子,直接被轰了个措手不及,谢琳和姜泽根本就插不上手。
有了这么一出,秦羡渔理所当然的开始关注起蔚蓝来,得知镇国将军府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秦羡渔还唏嘘了一阵。但没过几日,他的人就在黎阳地界发现蔚蓝姐弟的踪迹。
之后蔚蓝去了西海郡,蔚池化险为夷,再回到上京城,大夏与启泰联姻失败,谢家最重要的不二筹码谢诗意名声尽毁,蔚蓝自己却博了个孝顺乖巧的名头在凌云山庄顺风顺水。
紧接着西北商行和西北镖局如雨后春笋般茁壮而起,甚至在更远一些的泊宜郡新添了自己的茶园……这一桩桩一件件,足够秦羡渔对蔚蓝引起足够的重视。
尤其蔚蓝此番离京,蔚池坐镇上京——大约谢琳和姜泽以为蔚池被困在上京,手中就有了足够对抗蔚家军的筹码还在暗喜,但后面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若没有足够的把握,蔚池怎么会允许蔚蓝带着蔚栩离京?
秦羡渔无意于蔚家军为敌,甚至对接下来要面对的,还有些期待,因此,心腹考虑的那些问题,他一个都没放在心上,事在人为不是么,谁又能保持立场永远不变?
他的仇家不仅仅是秦家,也不仅仅是谢家,还有谢琳和姜泽。至少就目前来看,他与蔚蓝并姜衍的立场,是绝对一致的。
郧阳和杜文涛也没让秦羡渔失望,尤其是郧阳。尽管他并不十分清楚秦羡渔的心思,却因跟在蔚蓝身边的时间不短,受她影响,凡事都喜欢讲究个最大利益。
因此,面对私盐这个诱饵,他虽然蠢蠢欲动,却没急着下手,也没理会谢术昭的动作,而是很快将消息传给蔚蓝,自己则带着杜文涛继续留在绩溪郡静观其变。
谢术昭也想下手,却又觉得秦羡渊既然敢将私盐这样利润丰厚的产业交到秦羡渔手中,只怕是个诱饵,根本就不敢咬饵——朝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