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悦努力寻求真相时, 荀温也没有闲下来。
他伤势颇重,脑袋上包了一层厚厚的布, 不便移动下只能在太医所住了好几日, 但心中一直挂念着魏昭身世是否解决了。
虽然他在心中认定了自己是魏昭生父,也有心在日后叫其知晓, 但绝不乐见于这消息被他人知晓, 毕竟这关系到魏昭是否能安稳登上皇位。
赵婆子受伤后也被安排待在了太医所,两人隔得不近,但照顾的医童总那么几个, 谈论之下荀温才知道了此人。
他眼皮一跳,直觉这老妇人和阿昭身世有关。
三年下来,荀温在宫里总有那么几个收买的人,努力探听了两日, 总算被他知晓了那日文夫人、王氏及广平侯傅徳几人相谈时发生的事。当时就气得荀温脑袋疼,直在心中大骂王氏蠢妇,差点就要坏了阿昭的名声。
再三思考下, 荀温没耐得住焦虑, 趁夜色偷偷绕过守卫,到了王氏就寝的院落, 躲在了窗下的草丛中。
屋内灯火依旧明亮, 他以手抵唇, 吹出几声极为生动的鸟叫。
王氏翻来覆去正是难眠时刻, 忽闻鸟声愣了一愣, 惊讶于这寒冬深夜竟还有鸟儿鸣叫。
她望了望几个仆婢, 却都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似乎不觉得奇怪。
鸟叫又响了几声,王氏心中兀得一动,想起了多年前曾见过一种鹦鹉。那鹦鹉不会说人话,只叫声极为独特,性子还特别凶,见到不熟的人就啄,她就被啄过好几次。有次还将她腕上的玉镯给啄碎了,叫她牢牢记了多年。
那鹦鹉……是她表兄爱宠。
会是他吗?王氏不确定地想。
她对荀温自然已经没有了所谓喜爱的感情,面对他时只会有悔意和厌憎,可这几日的事除了他,似乎也没有人可以商议了。
鸟叫声断断续续响了一刻钟,王氏下定决心,让仆婢都退了出去,走到小窗那儿取了栓,再灭几盏灯火。
如此静候片刻,窗户那儿果然有窸窣的声音。
轻声推开小窗,荀温蜷身悄然翻过窗子,站在了屋内。
王氏心剧烈跳起来,这是她自荀温挑明身份后第一次私下见他。虽然他容貌大变,但只要知道他就是那个人,王氏就永远无法消除心底对他深藏的畏惧。
她永远无法忘怀,糊涂献身的那日,荀温脸上毫无感情的冷笑和身下坚硬的石桌,又痛,又凉,直渗心扉。
荀温头上还包着伤布,在草丛被划了几下使伤口生疼,甫一进屋就直奔小桌提壶喝了几口冷水压痛。
他的身上,依然保留着当初身为刘氏郎君的气质,即便这样提壶大口喝水也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一如多年前受全城女郎爱慕的年少郎君。
看着这样的他,王氏满腔想要先发制人的指责和质疑就堵在了口中,不敢说了。
荀温喝了水转身,一双阴沉沉的眼惊得王氏忍不住打了个颤,哪儿还能不明白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这几日明里暗里指责她的人太多了,王氏能想到荀温肯定也是为了赵婆子的事而来。
果不其然,荀温第一句话就是,“赵婆子人现在何处?还活着没?”
“……母亲把她移到另一处好生照顾了,现还吊着气。”
荀温颔首,“人还活着就好,不过她怕是无法再与你对峙了。”
他皱眉思忖,“为今之计,只有先寻到她的家人,把她被人收买的证据落实了,才能勉强掠过这件事。以皇后的能耐,这赵婆子本不足为惧,你那一刀可真是捅得好,捅得太好了,再深一些便是死无对证。”
不冷不淡地说完这些话,荀温就坐上了杌子,讥嘲道:“表妹,我当真怀疑你如何安稳活到这个岁数,凭得什么?就凭那好运气吗?”
“你怎样我不管,但烦请日后与阿昭有关之事,你可再不要插手了。”
王氏忍着气,“荀先生这话真是可笑,我是阿昭的母亲,他的事我不管谁能管?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吗?”
本来她想放下仇怨好好商量的,谁知道荀温说话这么不客气。
“母亲?”荀温掀了眸子,冷笑,“你这等蠢妇,若非上天一时无眼让阿昭托了你的肚子出世,你当你有什么资格当他的母亲?论相貌不过尔尔,论才智还比不过一个五岁小郎君,论性情更是鲁莽至极,连年纪八岁的溧阳翁主都不知比你好上多少倍!”
他每说一句,王氏双目更红一分,抑制不住地朝他低吼,“你当我为何会这样!当初,若不是你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我何至于心惊胆战二十年!你当我这二十年过得就好吗?我无时不刻不在担惊受怕,恨不得生啃你肉,喝你的血——啊!”
荀温眸色愈冷,在王氏越说越激动时突然猛地一步上前,伸掌扼住她喉咙,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带着森森寒意,“担惊受怕二十年?你又何曾吃过什么苦,生来富贵,又好命得魏家郎君看中,诞下阿昭。不过是当着你雍容华贵的贵夫人之余,偶尔庸人自扰罢了!我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