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修依然记得他和阿悦的第一个夜晚。
他将她囚在深宫半年了,阿悦依旧不假辞色。起初她还会出言讥讽, 但在见识过他的诸多冷酷手段后, 已学会了沉默不语。
傅文修不在乎,他忍受了数年只能远远望她一眼的焦渴, 现今能够每日看到阿悦, 和她同居一室, 就已经足够了。她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又有甚么呢?魏昭不可能东山再起,他有大把的时间和她相处。
她还没有接受绥朝覆灭的事实,有时过激的反应也令他不得不总是出言威胁。可时日久了, 她总会走出来,到时他也能让她慢慢知晓, 自己能做到的不比魏昭差。
傅文修保持了半年的耐心,在心腹的一杯药酒下渐趋瓦解, 心腹道:“这般僵持非长久之计, 翁主一日不解心防,陛下一日无亲近的机会。绥帝与翁主少年夫妻,又是备受翁主敬重的兄长,恐怕时日再多,也只是徒添憎恶。陛下不妨下一剂猛药,再坏也不过是让翁主多一丝不喜,于陛下不痛不痒, 反之……则可能有转机。”
言之有理, 傅文修默许了他让人把药物下到汤中的决定, 去到殿中, 看红晕渐渐染上阿悦双颊,目光中的冷淡和疏远第一次敛去,带着潋滟水色濛濛望来。
他爱怜地轻抚她肌肤,虽然从未有过这等经验,也想给阿悦最美好的体验。但他没想到,那竟会是阿悦的第一次。
当傅文修进入的那一刹那,阿悦的目光瞬间清醒过来,直直地、冷冷地望着他,他却忍不住热血上涌。
阿悦与魏昭成亲十载,在阿悦及笄后至今也有三年多,他们竟然都未圆房,这是傅文修从来没想过的事。
固然他并不在意阿悦处子与否,可在知道自己是第一个拥有她的人时,也依旧忍不住兴奋到发丝轻颤。而在阿悦的话语中,他也逐渐猜测出了其中缘由。
魏昭一直待阿悦如妹妹,无论是大婚前或大婚后,正身遵礼如他,恐怕就是因此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即便是傅文修也无法对此评价出“虚伪”二字。只在这个猜测中神色忍不住变得奇怪,没想到魏昭真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魏蛟当初做下这个决定,强行把外孙女许配给长孙时可有想到过这些?
傅文修想,大抵是没有的,而魏蛟托付的事,身为长孙的魏昭也只能遵循。
…………
阿悦自文轩阁归来,手持书卷慢慢走在宫墙下,身边跟了莲女和另一宫婢慧奴。
空中仍飘着雪,莲女高举油伞,仍有一些不可避免地飘落在阿悦肩头,将浅粉袄衣晕成深色。
她叹了声,唇边因寒冷逸出白气,“翁主近日总是捧书看个不停,走点路也要省着时辰。”
慧奴低道:“翁主拿的都是医书,是为了圣人罢。”
莲女不置可否,圣人的病太医都说只能靠静养,可圣人自己不好好休息,再高明的医术又有甚么用呢?
长靴踏雪的枯声渐渐接近,她们撞见了荀温。
荀温笑道:“翁主未免也太过用功,下着雪,可要当心眼睛。”
阿悦立刻放下书卷,“先生安,是刚散了小朝会吗?”
“嗯。”荀温随意看过一眼那书面,“翁主是要去何处?这方向好像并非乐章宫。”
“带了些东西给大舅母。”阿悦示意慧奴手上的食盒,“冬日她食欲不大好,我让人做了些开胃小食。”
“食欲不振?”荀温沉吟了下,从袖中掏出食袋,“这里有些山楂糕,酸度适中,翁主不妨一同拿去。”
这几年阿悦早习惯了这位先生随时随地能掏出吃食的画面,推辞一番,给他回赠了些美食后轻声道谢。
荀温笑了笑,“翁主客气,小事一桩。”
他也并非是见谁都帮,见谁都给,若不是意外见过这位王夫人,知晓她是曾经的表妹,他根本不会多此一举。
荀温知晓这层关系后,却从未想过要告诉王氏以去认亲。毕竟当时他的家族是犯错而避难去了北地,此时相貌亦有变化,故人相见,也不过徒增感伤罢了。
只是偶尔会想到从前种种,再思及如今,不免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寒暄几句,两人互相告别,阿悦重新踏上雪地,听莲女感慨了句,“说来荀君着实婉拒了许多亲事,听说他前些日子还拒了吴太常夫人的说媒,都道荀君痴情,对夫人惦念不忘。”
闻言阿悦不禁轻眨眼,以她对这位先生的了解看来,他可不像是个痴情人。最大的可能,无非是他如今官爵不够,提亲的都是些士族庶女或小官之女罢了。
凭他的野心,应当是不满足于此的。
阿悦尚在路上,王氏不知这消息,却是已经去了文夫人房中侍奉,恰巧魏蛟亦在。
“夫人,昨夜我又仔细想过了。”魏蛟随口说起了一事,“以阿昭之心,他定不会令我失望。”
不料公公提起长子,王氏动作都慢了些,听文夫人凝眉道:“那阿悦呢?”
“阿悦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