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抬起头, 正巧对上赵陆探究的目光。
赵宜安突地移开眼睛,就听见赵陆问:“你在想什么坏事?”
*
御花园的雪果然比养心殿的好看。
亭台楼阁, 飞檐堆霜, 连黄琉璃瓦都比养心殿的通透了不少。
赵宜安捧着手炉,花石子路在来前就已经被扫干净, 但她故意走偏, 想去踩雪。
延月心惊胆战, 在手上和她拉锯,轻拽着她往石子路上走:“姑娘, 别去。”
“去哪儿?”
延月一惊, 忙福身下拜:“陛下。”
赵陆只看着赵宜安:“你要去哪儿?”
赵宜安偏过头,没有作声。
赵陆又上下打量她一番, 道:“过来。”
延月心里一松, 有陛下在,可再不用担心了。
赵陆一开口,赵宜安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清望阁。
清望阁有两层, 金公公早遣人开了门,在二层烧起炭盆, 奉上茶果, 等着二人前来。
赵宜安一入阁, 延月和应秋就将她扶到赵陆身边坐着, 等暖和了, 又替她脱下斗篷。
赵陆饮了一口热茶,对她说:“你去外面看看。”
又穿回斗篷。
推开门,赵宜安霎时就被阁外风光吸引。
这儿能俯瞰几乎整个御花园,园中古柏苍翠,郁郁葱葱,针叶上还有残存的积雪。往北望,甚至能瞧见宫外白顶的山川。
“那是哪儿?”
赵陆过来辨认:“西山。”
赵宜安跟着喃喃:“西山……”
闻言,赵陆转头看着她。
赵宜安小时候生得玉雪可爱,又性子活泼。昭帝爱若至宝,暇时常在身边带着她。昭帝一生,几乎没出过宫门,唯有几次,陪着年幼的湖阳去西山,祭奠她早逝的母妃。
后来赵宜安大了,昭帝的身子也渐积了沉疴宿疾,不能再陪她。她便自己领着人前往。
要是周太妃没有说出她的身世,左不过这几日,赵宜安就该出宫,又去西山了。
但此时的赵宜安并无多大反应,她又轻声念了几遍,就对赵陆说:“冷了。”
赵陆便点头:“回去罢。”
一回阁内,赵宜安坐到了炭盆边烘手,她垂着眼睛,安安静静。
赵陆忽觉得心内怅惘,但他并不解是何缘由。
手掌熏热了,赵宜安搓搓手心看向赵陆,神色认真:“我想去玩雪。”
赵陆回绝:“不行。”
但赵宜安忽然就固执起来:“上回延月说可以。只要你在就可以。”
延月心里直喊屈,她说的是看雪,哪里是玩雪?姑娘可不要给她挖坑啊。
一瞧赵宜安的神色,赵陆便知她在胡扯,他问:“延月,你可说过?”
“奴婢……”延月踟躇,这两尊大神,她哪位都惹不起,只好含糊道,“或许罢,奴婢记不清了……”
“罢了。”赵陆道,“就在回廊下玩,别去外面。”
一得了允许,赵宜安立时就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身将手炉塞到赵陆怀里:“给你。”
然后头也不回,朝着楼下去了。
怀里的手炉仍有余温,延月紧跟在赵宜安身后出去,应秋便悄声上前:“陛下,容奴婢换一换里面的炭罢,这样热些。”
赵陆将手炉递给她:“你仍旧拿着下去。”
就是换好了给赵宜安备着的意思。
应秋回:“是。”
清望阁内回廊环绕,赵陆不用下楼也能看见底下的赵宜安。
她穿着厚厚的斗篷,显得微微有些笨重,却依旧踩雪踩得开心。只有一旁的延月,眼神一点不敢错,又担心又不敢出声提醒。
赵陆偏身:“拿双新鞋。”
金公公应下,进去嘱咐了伺候的小公公。
回廊上立着的只剩赵陆一人,他负着手,目光又落在赵宜安身上。
她撞伤已快一月了,李太医的药日日在吃,额上的纱布也取下来了,不过留了一小块疤。李太医倒说不妨事,擦擦药就好了。
除了这些,赵宜安似乎并没有忆起往事的迹象。
赵陆望着赵宜安的背影,眸色沉沉,不知想到什么。
金公公忽来回:“太后娘娘领着人来了。”
赵陆微诧,转头问:“到哪儿了?”
“已过了六宫,约一刻钟就可到。”
赵陆点头:“叫她回来。”
金公公应声下去。
等赵陆再回头,廊下的赵宜安手里捏着一捧雪,却停了动作。
她似是走神,又忽然转身抬头,冲着赵陆一笑。
心一突,赵陆蹙眉,然后便眼睁睁看着赵宜安在原地软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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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太医,金公公从臻祥馆回来,悄声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