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抽旱烟的动作一僵,只有一瞬就恢复了正常,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异常。
喜鹊虽然离开了,却也说了明天会再来,可以想见未来一段时间内,老宅这边又不会消停了。
当然这些跟陈果儿无关。
见没什么事了,陈果儿也从上房出来,这么一耽搁就到了半下午,不知道这半天的功夫铺子里有没有啥事。
陈果儿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路过西厢房的时候,陈果儿脚步一转走进去。
前两天给戚氏送过药之后,陈果儿就没再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好点了没。
戚氏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子,见陈果儿进来了,赶紧往里挪了挪,“果儿来啦,快上炕,外面冷吧,这炕烧的可热乎了,往里点坐。”
陈果儿也上了炕,伸手摸了摸,有点烫手,比上房都热乎。
“三伯娘你又捡柴禾了?”陈果儿问道,不然这炕咋这么热乎呐。
这种病最怕着凉,上次她还特意嘱咐过戚氏。
“才没呐,俺可不干那虎事了,从那边抱的。”戚氏朝柴禾垛那边怒了努嘴,这几天病情明显减轻,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自从那天陈果儿说过要注意保暖之后,她就不再出去捡柴禾了。直接抱了老宅的柴禾烧,任由秦氏随便骂,只当做耳旁风。
“你奶见天的骂,俺才不搭理她,不乐意就给她两句。”戚氏想起秦氏气的跳脚的样子,抿着嘴笑。
陈家的几个媳妇里,属戚氏最不怕秦氏,之前受气不过是因为得了病,她的心情受到了影响。同时也有些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陈果儿也笑了,“还是三伯娘厉害,这点上我娘就比不了。”
不是说李氏多么软弱好欺,而是她心里始终把孝道摆在第一位,总用贤良淑德的框架来规范自己,而这正中了秦氏的下怀。
戚氏就不管这些,所以她不怕秦氏。
也好在秦氏虽然凶悍,对待儿媳妇很苛刻。但是陈家不打媳妇这一点比大多数人家都强,就算是秦氏也只是骂,却不会对儿媳妇动手。
“要说你娘那可是好人,你奶都作出花来了,你娘啥都不带说的,还一个劲的恭敬着。”戚氏感叹,“要不的当初也不至于连看病的银钱都没有,偏赶上俺那功夫还回娘家了,要不的……”
要不的戚氏也不会拿出自己个的银子来,那会都在一起过,要拿银子也该是陈老爷子和秦氏拿。
可这次戚氏得病了,在全家包括她自己个儿子都瞧不起,连理都不理她的时候,陈果儿来送药。戚氏的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生出了一丝歉意。
“都是过去的事了,三伯娘还提这干啥,我娘不是也没事了吗。”陈果儿也笑了笑,并没有戳破。
当初就算戚氏真能舍得拿银子出来也没用,真正救了李氏的是赵九的那颗麻醉剂。
戚氏也觉得有点假,转移了话题。
“好在你娘这也算是熬出头了,现在可着咱村数,就属你们日子过的红火,你爹对你娘也好。”戚氏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有感而发,“这女人呐,甭管穷过富过,找个真心疼自己个的比啥都强。”
陈果儿沉默,敛下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茫茫人海,哪那么容易找到那个能真心相待的人?
就算遇到了,又怎知真心还是假意?
曾经七年的感情,无数的海誓山盟、甜蜜爱恋堆砌起来的婚姻。当撕开那层华丽的外衣,只剩下卑劣的、丑陋的谎言。
从十几层楼被推下来的瞬间,那种痛彻心扉,那种恨入骨髓,身体接触地面那种噬骨的痛意,都抵不过她内心的恨意、不甘。
还有屈辱。
与其说恨那对贱人,陈果儿更恨自己,恨自己眼瞎心盲,错信了那对渣男贱女。
隐藏的记忆闸门突然被拉开,就再也收不住,思绪带着陈果儿在过往中左冲右突,撞击着她的灵魂,在脑海中咆哮。
内心思如潮滚,过往的那些甜蜜的、美好的、丑陋的种种一起袭上心头,陈果儿的面部表情跟不上心里的节奏,就显得有点呆。
戚氏在片刻的发呆过后也回过神来,见陈果儿不吱声,就笑了下,“瞧俺跟你说这些干啥。”
陈果儿只是个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
“光顾着说话了,三伯娘这还有果子呐,尝尝。”戚氏回过身拿过一包果子来,“比不上你家的天女散花啥的,这是俺自己个买的,味也挺好的。”
陈果儿这时候也回过神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怎样也回不到当初了,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还不如把日子过好。
戚氏觉得气氛有点沉闷,就没话找话,“俺当了簪子买的,前些日子银子花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这几件首饰了。”
“得亏俺当初防备的紧,你奶乐意咋说咋说,她作出大天来俺就当没听着,才不给她,要不这些日子不叫他们磋磨死也得饿死。”戚氏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