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一头一尾各有一个楼梯, 孟行悠下了一层楼, 穿过长廊,打算从尾巴那边的楼梯回教室。
楼梯刚爬到一半, 孟行悠抬眼的工夫, 看见从上面跑下来的江云松,立刻转身, 还没跑两步, 就被叫住:“孟行悠,你等等。”
照面都打上了, 躲也没处躲,孟行悠眯眼皱眉, 又烦又躁。
二班和六班在一层楼,平时上个厕所接个水或者跑个办公室,都要从二班门口经过,但她不是每节课都出来,江云松也不是,要说碰上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只是今天可能点儿背,不仅在楼上碰见, 楼下还能撞上。
上回月饼那事儿之后,孟行悠就不太乐意碰见他。生气记仇谈不上,就是尴尬, 是那种见面了连假笑都不想扯一个挂脸上的那种尴尬。
江云松走下来, 站在孟行悠面前。
他刚刚在上面老远就看见了楚司瑶和孟行悠, 上回那事儿他理亏,他也不好再去六班找孟行悠说话。
有一阵子没见,今天偶然碰上,他还是很高兴的。在走廊耽误半天,连打招呼的话都在脑子里过了四五遍,可结果两个人快走过来的时候,孟行悠竟然直接撇下楚司瑶下了楼。
宁可绕路多走一段也不想跟他打照面,这不是躲他还能是什么。
江云松没来得及多想,一股脑不管不顾的从另外一头追下来,现在跟孟行悠面对面,各种情绪糅杂在一堆,反而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
孟行悠虽然性格比较直,但也不是不会隐藏情绪,要是她真想藏多多少少能藏点儿,可现在她就处于那种我能藏但我就是不想藏的状态,所以心里在想什么,脸上就是什么。
江云松不傻不笨,孟行悠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他摸摸鼻子,心里还是愧疚的。
毕竟上回他脑子一热,确实是想趁着大家起哄,让孟行悠收了他的东西,谁知道最后弄巧成拙,搞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道个歉。”第一句话说出来痛快很多,江云松抬头,看着孟行悠,态度诚恳,“上次的事情让你下不来台,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孟行悠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愣了愣,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那你原谅我了吗?”江云松挠挠头,一大男神跟小姑娘道歉头一回,“我以后还能找你说话吗?不是上回那种很夸张的,就平时学校碰见的那种……”
人家诚恳到这个份上,说不行好像也太没情商了。
孟行悠最后只含糊地“嗯”了声,抬手作势看表,提醒道:“要上课了,回吧。”
江云松本想说句一起走,可是想了想,觉得太往前凑也不好,是会起反效果,于是改口道:“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儿。”
孟行悠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没多停留,转身上楼离开。
*
第二天的语文课,许先生带着一沓作文纸走进教室,交代课代表发下去。
孟行悠拿到卷子,看见上头的作文题目,要求以“光”为主题写八百字,顿时一头雾水。
常听别人吐槽理科题目,比如“这也能证明?”、“这还需要证明?”之类的,到孟行悠这里就会变成“这个主题也值得写?”、“这主题也能写得出作文?”,文字她都认识,可是要展开写成作文,她就秒变文盲。
孟行悠对着卷子苦大仇深地盯了一分钟,退堂鼓越敲越响。
算了,她本来也选不上,交个白卷算了,还省得浪费纸。
“注意审题,这节课下课交,每个人都要写,不许敷衍了事,不许交白卷,被我发现态度不端正的,全部抄课文一百遍。”许先生的声音适时在讲台上响起。
“……”谁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
孟行悠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这话怎么听着是针对她呢。
孟行悠偷偷抬起头,看了眼四周,让她震惊的是,就连后桌的学渣二人组都在动笔唰唰唰地写,跟如有神助似的,一个个都是大文豪。
正在埋头用心创作的霍修厉,注意到孟行悠的目光,分神问了句:“女侠有何贵干?”
孟行悠摸摸头发,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你们写作文速度挺快的。”
吴俊坤写完第一段,听见孟行悠这么说,毫不谦虚地吹嘘了一番:“那是,我们学渣别的不行,写作文还是可以的,语文及格随便考考。”
孟行悠感觉窒息,从嗓子眼憋出几个字:“及格……随便考考?”
霍修厉“啊”了一声:“语文及格又不难,毕竟是母语。要是母语都学不好,何以学天下。”
“……”
不行,伤自尊了。
孟行悠干笑着转过身去,想到自己语文月考的42分,简直想死一死。
不蒸馒头争口气,后桌两个学渣都能写出来的作文题目,她怎么能够交白卷!
绝、对、不、行!
事关尊严,这八百字她还非得超额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