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过来。”柯知方放缓了声音,“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门。” 三十分钟坐立不安的等待后,门铃声响起。 何莞尔一开门就看到门后的柯知方。 他微微喘着气,白净的面庞有些发红。 “怎么这么快?”何莞尔愣了愣,“没堵车吗?” “堵了,我跑过来的。”他笑着,眼里有如释重负的情绪,“好了,我们开始吧。” 何莞尔点头,回身看了眼乱七八糟的客厅。 刚才打翻的东西她都收拾了,地板也草草拖过,但满屋子弥漫着方便面的味道,再加上这些天她根本没收拾过屋子,家里垃圾堆一般,几乎没地方下脚了。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柯知方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所以她这样邋遢的屋子,不会把柯医生恶心走吧? 何莞尔手忙脚乱,想要收拾块可以坐的地方出来,却被柯知方拦住。 “坐下吧,我来。” 他一边卷着衬衣的袖子,一边环视了一圈屋内的状况。 九十年代的老房子,装修和家具翻新过,但已经掩不住内里的老旧,屋子也不那么整洁,地板油腻腻,满眼满地都是杂物和垃圾。 何莞尔这样好强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或者临近崩溃,不会任由自己颓废到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 还好他及时归来,目前的状况尚在他掌控之中,再晚一步可就难说了。 柯知方捋了捋袖子,将沙发上的杂物打成一堆抱去了卫生间,之后隔着一米的距离,问她,“你梦到了什么?” 何莞尔呆呆地站在原地,如梦呓一般:“我……不知道,有水,有一对眼睛,还有个声音在喊我。我好像溺水了,想喊,又喊不出来,嘴里还有血。” 她原以为柯知方会继续问梦的事,没想到他问的下一个问题是:“这几天,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何莞尔回答:“白老师让我调查一个工程,我接了,冒险进入一个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安装监听器,差点被发现。那天晚上,我就开始做梦了。” 柯知方略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几分钟后,他端着一杯热水出来,将水放在刚刚收拾干净的茶几上,开玩笑的语气:“喝吧,热水包治百病。” 何莞尔的眼睛跟着他的动作,不知不觉地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 她端起水,感觉到温度渐渐回到自己早已冰凉的指尖,然后听到了柯知方的下一个问题:“这一次的调查,很重要?” 他一面问着,一面利落地收拾着房间,地面上乱扔的杂物已经清除,客厅里敞亮许多。 何莞尔听着他的脚步声,不快不慢,很有节奏感。 她不由自主跟着那节奏,缓缓点头:“是。” “那你,是不是害怕任务失败?”柯知方继续问着,这一次他的声音在她正后方,人应该正在窗户的位置,背对着太阳,长长的影子落在她的脚边。 “已经失败了。”何莞尔垂头,声音里难掩的失落与自责,“都怪我。” 身后,柯知方长舒出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你这一次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何莞尔转头看他,却惊觉眼前一暗。 “别!”她激动之下差点站起来,被柯知方按住了肩膀。 “青荷,”阴影中,是他半明半暗的脸,“你太久没有睡觉,需要遮挡光线,你的视觉神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可是我……”何莞尔没有再挣扎,好一番欲言又止,咽下了后面的两个字。 我怕。 是的,她很害怕。不仅是对自己异常的状态感到恐惧,更是对那个不知道何时会冒出来的梦,深深的害怕。 与其说睡不着,不如说是,不敢睡。 何莞尔不想承认自己会被一个梦吓成这样,那种呼吸道被水灌满的窒息感,像蛰伏在影子里的怪兽,只要她一闭上眼,就会跳出来袭击她。 如果说这就是梦,如果说不会做梦的人不正常,那她宁愿和以前一样不正常。 至少她早已习惯闭上眼睛后的一片沉黑,似乎她本来就该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不打搅别人也不会被惊扰。 不会像现在,感觉闯入了未知的世界。 柯知方见她平静下来,便拉上了窗帘。 光线渐渐暗下来,何莞尔缓了缓呼吸,问出了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那个梦,会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事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的,”柯知方回答,声音有几分迟疑,“但是,如果你曾经有过溺水的经历,你现在应该会害怕水。据我说知,你很喜欢游泳,不是吗?” 何莞尔恍恍惚惚地点头,下一秒,感觉到他拿了个垫子,塞到她的腰和沙发之间。 “你尽量舒服一点,”他说,声音更沉静了几分,“好了,现在开始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梦里,究竟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 ———— 庆州南岸区的临江名门公寓,一面是庆州最繁华的商业区,一面是蜿蜒的曲陵江,每户还有长达几十米的的落地窗,视野异常开阔,可以俯瞰绝美江景,江对岸的望江公园也一览无余。 每平米十来万的价格,还只是四十年产权的商业住宅,几乎算是庆州这座二线城市最贵的房价了,而楼盘销售宣传的时,更号称窗外的风景值半个亿。 实打实的豪宅,每层六百多平米,两梯一户——一层也只有一户。 莫春山住的第二十九层,冷清异常。 空旷的客厅有近百平米的空间,除了灰和黑,几乎没有别的颜色。 客厅中间,只放了一套深灰的沙发,和一张正方形的茶几,再没有其他家具。 莫春山坐在沙发的双人位上,手指有节奏地点着着扶手,似在沉思。 “已经查到了,许毅他们处处找内环改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