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亦是出身高门,自是晓得府邸后宅之守卫制度。
若非是宫闱殿宇,绝不会有着这般严谨森严的守卫,且瞧着眼前分列两排,六人为一排的阵仗,绝非是府邸宅院所该有的制度,除非是出了重大事宜,可如今府邸并无人生事,且以柳夫人一手遮天的本事,定是晓得她薛海娘今儿会前来相见,如今安置着这般多的守卫,岂非是有生事之嫌?
薛海娘看似唇际含笑,端庄自持,实则脑海中已是将一切阴谋诡计都过了个便。
她朝娟儿道:“你且随我一同进去吧。”
这自是理所应当,娟儿也是无法回绝,只能点了点头,却是暗自往后退了一步,有意走在薛海娘后头一般。
薛海娘心知肚明,却是只字不言。仅笑着上前,迈上石阶,却在守门跟前站定,微仰着下颌,那眼角上挑的凤眸似是夹杂着些许若有若无的骄矜。
她对娟儿吩咐一声。“你替本妃去问一声,本妃如今这是不能够进去吗?”
娟儿神色略带尴尬,只得上前一步,却不曾想,原就靠近门扉的她,迈开步伐时正打算向守卫陈述时,脚踝却似是被人绊了一下,身子下意识便往前倾,失去重心般地往地上倒去。
电光火石间,守卫亦是来不及阻止,却又不能立刻拔出佩剑来一剑将娟儿穿心,虽说王府丫头卖了死契,性命由主子掌握着,可娟儿眼下并未犯事,且是柳夫人亲自栽培之人,若是在这儿见了血,怕是柳夫人也不会轻易饶过动手之人。
却不曾想,娟儿这一摔却是直直地摔进殿内——脑袋砰的一声砸中门扉,发簪发钗落了一地。
她双手往前屈伸,那门扉则是因她骤然摔倒的缘故开出一条缝隙,恰巧,她一只手肘便恰好卡在门扉处。
薛海娘惊呼一声,当即上前将娟儿扶起,阿灵则是在旁人未曾注意之下轻轻将门开得更大了些,悄无声息地将足迈入其中。
守卫这下子才缓过神来,一人皱着脸上前道:“侧妃……这,夫人许是正在小憩,待我等进去通报一声……”
薛海娘面露厉色,低沉着声线道:“喔……方才如此大声响,哪怕柳夫人正在午睡想来也被惊醒了,如此一来便无需通报这般麻烦。且本妃位分在柳夫人之上,若本妃前来会一会柳夫人还需得通报,岂不是折煞了柳夫人?”说着,便率着阿灵迈步走入,也未顾及那摔得有些鼻青脸肿的娟儿,留下她在原地倒吸着凉气。
守卫战战兢兢上前。自然并非畏惧娟儿,娟儿虽是柳夫人栽培之人,倒也称不上近身心腹,他畏惧的无疑便是那素来手段高明,对外亲和温婉,实则私底下雷厉风行的柳夫人。
“娟儿姑娘。眼下该如何是好?”
柳夫人命他几人在此守着,莫要叫侧妃轻易踏足殿内,原是听闻这薛侧妃是个温软性子,却不曾想传言有误,那侧妃瞧着哪儿是个好相与的……
娟儿倒吸着凉气,一边在地上挣扎着起来,一边揉着摔红的手肘关节,没好气道:“你们怎么也不拉着……竟是这般轻易便叫她进去了。”届时,柳夫人若是怪罪下来,她与守卫都吃不了兜着走。
道罢,也不理会原地瑟瑟发颤的守卫,一瘸一拐便往殿内走去。
——
柳夫人面露惊愕、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笑靥如花,梨涡浅陷的佳人。
她似是特意装扮了前来,一袭品红裹胸绫罗留仙裙,外罩象牙湘绣海棠心蕊披风,薛海娘这般款步而来,倒是叫方才正卧在塌上佯装小憩的柳夫人陡然一怔。
柳夫人失态却也仅是一瞬,敛去面上不该有的神色之后,侧头便对着身侧拨弄着香粉的丫鬟斥责道:“侧妃前来,怎的也不提前跟本夫人汇报一声。”说着,拢了拢身上的衣裳,面露赧然,“叫本夫人这般衣装不整地见客,实在是失了礼数。”
看似是对着丫鬟斥责,实则却是映射薛海娘不知礼数,不懂得事先唤人通报一声。
又加重了那‘见客’二字,一副薛海娘是客人,而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一般。
丫鬟忙跪下认罚,“奴婢该死,请夫人恕罪。”
“下去吧,莫要打搅本夫人与侧妃相叙。”柳夫人懒洋洋的微掀眼皮,朝她觑了一眼,那丫鬟忙不迭起身告退。
待她再次正视薛海娘时,薛海娘已是不待她多言,率先落坐在软榻上,似笑非笑,唇际杨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弧。
薛海娘可不信柳夫人当真是未曾听见一丝风声,且这般悠闲自在地午睡。
且瞧她这身装扮。
一袭裙幅曳地,裙摆金绣地涌金莲。腰间由玛瑙血玉石镶嵌的腰带将她的腰型勾勒的极美,一袭貂绒斗篷轻轻罩着她削薄的香肩,大有一副多病美人弱质纤纤的姿态。
“夫人这院落很是华奢。”薛海娘率先开口,却是这般无厘头的一句夸赞,叫人摸不着头脑。
柳夫人也并非简单角色,且瞧她昨儿给薛海娘下的绊子便可知晓,她扯了扯肩上的斗篷,似是觉着有些凉意。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