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耐着性子,艳若桃李的玉容上洋溢着莞尔浅笑,彼时她晓得与膳房主管公公据理力争不仅讨不着丝毫好处,若见罪了他日后怕是取个份例膳食也千难万阻。
“可往常我这时来取北辰殿下的膳食,您都是备好的……”薛海娘强撑着笑靥,侃侃道来,然还未道罢却被那令人反感的声线将话截去。
“哼——殿下,他算劳什子殿下,边境小国送来的人质罢了,薛司侍可得小心说话。”膳房主管公公嗤笑一声,哼了哼又道:“以往本公公瞧着你与梁美人有几分交情,是而卖你人情,也当是间接卖梁美人几分颜面,却不曾想那梁美人亦是不中用的……愈发不得圣眷便罢,竟是落得禁足下场。”他俨然一副虚与委蛇模样,狭长鼠目溢出一道讥讽与嫌恶,浅薄又无知。
膳房主管公公如何嚣张,如何欺辱而今薛海娘皆是顾不上,妖冶潋滟的眸难掩惊愕与愧色溢出。
梁白柔她竟是糟了禁足——
薛海娘而今哪儿顾得上领膳一事,迫切而焦虑问询,“烦扰公公相告,梁美人禁足究竟是因何缘由?”
梁白柔虽称不上宠冠六宫、得天独厚,可自入宫承欢,南久禧待她如何,薛海娘亦是瞧得真切。她入轩阁侍奉未过半载,怎的重华殿竟出这等变故?!
膳房主管公公嫌恶地觑了她一眼,好似比之唯恐不及地掸了掸殷红绸缎挽袖,生怕沾染身侧之人的霉气一般,“本公公掌司膳一方,怎晓得宫闱之事,你且去一旁待着,别叨扰本公公清静,待淑妃娘娘的蜜枣桂圆汤羹温好,本公公自会命手下人等替你备那质子的晚膳。”
薛海娘神色略见恍惚,一时间哪儿还顾得上这等琐碎事。
妖冶潋滟的眸蕴着忽明忽暗的幽光,视线自狭隘油烟屋内往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来回走动之人,司膳上下皆由膳房主管公公把控,司膳宫人婢子自是不敢违主子意愿……
薛海娘沉吟半晌,招呼也未打一声,随即朝外疾步而去。
望及天幕上积着厚重云层,好似预兆着下一刻簌簌皓雪又将席卷而来。
环着单薄削肩,薛海娘孑然行至早已经由侍人清理干净的青泥石板上,漫无边际般,步伐也已由方才疾步而行渐渐放缓,她方才匆慌离去无非是焦虑所致,一心只想着捋清梁白柔禁足一事,可现下一想,梁白柔昔日亦是风云人物,如今一朝禁足六宫自是唯恐避之不及,又有何人敢随意将她禁足一事挂在嘴上。
而昔日看似与梁白柔往来密切者,萧贵妃如是、宋昭仪如是、浣月如是,而今定是唯恐惹祸上身。
薛海娘步伐微滞,微怔半晌,竟是反其道行之。
待薛海娘又一次踏足司膳房时,已是未见主管公公身影,此时正有一位模样水灵稚嫩的婢女,捧着一把烧柴疾步前行。
薛海娘上前一把将其拦下,道是前来取轩阁北辰质子膳食的司侍,那婢女稍愣神,随即便将烧柴木炭搁下,替薛海娘取来膳食,姿态毕恭毕敬,与司膳公公大相庭径。
薛海娘并无问询梁白柔遭禁足之意,许是心下早有分寸,这看似愣头愣脑的婢女即便是晓得些始末,却也不敢拿自个儿性命玩弄,故而她也未曾开口。
宫中并无她可深信之人,且此事非同小可,薛海娘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怎的今儿这般迟——”一道醇厚低沉嗓音传入耳畔,口吻间涵盖着斥责意味,“我见你迟迟未归,原是猜着你是否过于蠢钝见罪了主子被拖到哪一处行刑了。”
如此醇厚而富有磁性声线,她印象中这一世便只林焱一人而已。
薛海娘失笑,潋滟凤眸泛着些许倦色,唇际无力翕动,“你便如此盼着我哪日犯了太岁,叫宫人拖去司刑房?”
她晓得林焱素来口是心非、面冷心炽,是以亦是玩闹般地调侃。
林焱撇着嘴,指腹摩挲着下颌,狐疑道:“你,莫非真是犯了事儿?”他顿了顿,极是嫌恶且轻蔑道:“自你入轩阁侍奉之日起我便猜到你是那惹是生非的人,若是在外头自己惹了祸事便自个儿解决好,可别连累了我和殿下……”
如此凉薄言辞若叫旁人听闻定是心冷有若春寒料峭。
薛海娘轻扬了扬唇,潋滟凤眸蕴着些许笑靥,“奴婢乃轩阁侍奉北辰殿下之人,生死荣辱自是与殿下紧紧相系,奴婢定铭记林焱今日告诫,绝不敢轻易犯事儿以免累及殿下。”凤眸烁闪有如皎月光华,银铃般的笑自檀口溢出。
“许久未入宫廷,我竟不晓得现下侍奉宫闱的侍女也如此伶牙俐齿,蕙质兰心。”一道温醇清浅声线传入耳际。
薛海娘微怔稍许方才循声望去,月牙蜀锦苏绣兰草锦袍,腰缀凤翔纹羊脂玉佩,足等描金藤纹鹿皮绒靴,外罩狐皮大氅,他静静伫立殷红皓白之间,芝兰玉树、丰神俊逸,宛若天神临世,普度众生。
林焱亦是追随着薛海娘视线望去,星眸袒露一丝不难捕捉的惊愕。
北辰旭见二人皆是面露异样神色,便款款自男子身后走来,朗声道:“清惠王南叔珂,我与他曾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