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旭循着青衫男子视线望去,怔了怔,复又将视线移至掌中话本,“宫中之人向来趋炎附势,拜高踩低,岂会理会这等荒凉之地,这茶是今儿一名举止怪异的宫婢所赠。” 青衫男子略显惊愕,“宫婢?”举止怪异?! “恩——寻个时机处理掉。”北辰旭眉眼淡淡,答非所问。 “啧,别呀,美人一片芳心难能可贵,即便公子心存疑虑大不了随处寻个地儿搁着便是。”青衫男子眨了眨狐狸眸,眸光流转间尽是狡黠之色。 “阿焱——”北辰旭微拧剑眉,正欲出言轻呵。 ‘吱呀’一声响起后,紧接着便是一道清脆婉转如风间银铃般的女声传入。 “什么美人儿不美人儿的,你们主仆二人说得什么悄悄话,不妨也说给本公主听听。” 一身披妃色貂绒斗篷,内着湘妃色流光蜀锦曲裾的女子款步而来,她面若桃花,笑沐春风,嘴角梨涡轻陷。 “给公主殿下请安。”阿焱拱手作揖,算是见礼。 平阳公主一甩水袖便朝北辰旭直直走来,“我瞧着你院子里的梨花开得越发清丽娇艳,真真是赛过御花园姣梨院。” 北辰旭敛眸垂首,谦逊一笑,“区区陋室不过养些花花草草平添些乐趣罢了,怎能与御花园相媲美。” “咦。”平阳公主好似未曾留意到北辰旭所言,反倒是叫茶几上那包装精密的茶叶吸引了去,她取在手中细细掂量,“我记着你原是不爱喝茶的,怎的今儿倒是多了一包碧螺春?” 北辰旭丝毫不打草稿便脱口而出,“我自是不喜喝茶,倒是阿焱近日来多犯春困,我便求了宫婢替我去内务府取来的。” 被提名的阿焱嘴角一抽,暗自翻了翻白眼,如此顺溜,想来公子已是提前在心下思虑多回。 举止怪异的宫婢…… 平阳公主笑容温婉可人,她瞅着碧螺春半晌,方才轻轻将其搁置在茶几上,笑道:“如此说来那婢子倒也侍奉得宜。” 北辰旭垂了垂首,微敛的眉眼好似染上一层秋霜,薄唇轻启,声音醇和而低沉,“全因公主多加眷顾。” 平阳公主粲然一笑岔开话题,“如此良辰美景,若是浪费在区区一包茶叶上岂非可惜。”她朝外抬了抬手,随身侍奉的宫婢宫人忙奉上画轴,“近日我作了幅画,今儿特意带来,我素来晓得你丹青精湛,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北辰旭微微抬眼,皎如月色的眸蕴着缕缕笑意,“是。” —— 薛海娘被萧贵妃遣去质子阁伺候,名义上虽是惩处,可实则却比先前留在钟粹宫伺候要闲上几分,以往未免招人非议,她与梁白柔私底下虽并未主仆相称,可众人跟前该尽的礼数与本分薛海娘一样不缺。 如今她被遣去质子阁,自是不比以往待在钟粹宫空闲,梁白柔又生怕她辛苦,待她回到钟粹宫,可谓是好茶好点心的伺候着,真真是将她视作真正的主子。 “那地儿虽是偏僻不吉利,可我却是听闻北辰质子性子倒是和善,只是你进进出出可要当心着平阳公主。她素来倾慕北辰质子,且仗着自个儿是皇上的嫡亲皇妹,傲慢蛮横,乖张任性,便是萧贵妃见着也得礼让三分。” 二人已是卧在软榻上,中间有茶几相隔,茶几上搁着小厨房新制的藕粉马蹄糕、云片糕以及刚刚沏好的龙井,皆是薛海娘素来喜爱。梁白柔一瞧薛海娘回来,便吩咐小厨房端来备下的点心,品尝之余不忘嘱咐。 “我不过每日送去三膳,闲暇之余打扫一下庭院罢了,那公主殿下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岂会注意到我这个宫女。”薛海娘莞尔一笑,潋滟凤眸顾盼生辉,晃得人心神荡漾。 梁白柔瞧着,柳眉却是越发紧了,“那公主殿下虽是常往质子阁去,可听闻每每前去都未曾带上自幼与她相伴的贴身宫女,其间缘由便是那宫女模样可人,因着自幼侍奉在侧是以也称得上气质清华,若是海娘生得平凡些也便罢了,我是怕那公主殿下瞧着你颇有姿色会迁怒于你。” 埋葬深宫里头的冤魂多了去了,其中宫女更是命如草芥,平阳公主若是起了杀念,处死薛海娘便如同碾死一只蝼蚁般轻而易举。 薛海娘连连颔首,“我小心行事便是,再者那公主殿下总不会青天白日便往质子阁去,晚些时辰我已是不在那儿,岂会与她碰面。姐姐莫要担心了。” 梁白柔轻叹一声,想着多说无益,海娘向来心思聪颖,行事谨慎,想来也有分寸,便岔了话题,“那日殿选,薛巧玲亦是未能入选,你可晓得她如今身在何处?” 薛海娘困惑摇头。 梁白柔美眸轻眨,笑道:“她与马枣绣面和心不和这一点你也晓得,却不想此回竟是马枣绣恳求贵妃娘娘将她留在自个儿身边伺候……” 薛海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垂下的眼睑掩住眸底稍纵即逝的流光,“凭借着马枣绣太后侄女的身份,专宠是迟早的事儿,薛巧玲向来心比天高,此番若是留在马枣绣身边伺候,于她而言,倒是一个好去处。” “你的话在理。可马枣绣从前便轻视于她,如今她未能入选,地位一落千丈,再加上她与你那一层关系,只怕马枣绣此举便是为着更好的羞辱她,想来她日后定是不好过的。”梁白柔唇角扬起一抹笑弧,“若她能争气些,得皇上宠幸,以她二人昔日恩怨……局势便是于你我有利。” 薛海娘略有恍惚,却也是稍纵即逝,凤眸倒映着梁白柔艳丽冠绝、粉黛薄施的容颜,却是禁不住下意识与那日马家家宴上,羞赧腼腆、不染铅华的她相重叠—— “梁姐姐心思缜密、冰雪聪慧更甚从前。” 梁白柔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