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青橘溜着墙根走进宴客厅,手里端着一盏醒酒汤,努力地按捺下满肚子的火气,扯扯唇角,在孟经纶跟前小声叮嘱道:“我家小姐让奴婢来给姑爷送醒酒汤。” 旁边的堂兄们自然听了去,笑着打趣:“这酒宴刚开始呢,还未过三巡,安然妹妹便提心吊胆了,果真女生外向。” “平素里极少饮酒,拙荆知道我的酒量,唯恐在几位兄长面前失态,看了笑话。”孟经纶心里得意,却自嘲地笑道。 青橘抿嘴一笑,抬手去挪孟经纶面前的茶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烫手,一个哆嗦,那碗醒酒汤一歪,扣在了孟经纶的身上。 醒酒汤已然不烫,但是黏腻腻,油乎乎的,立即洇透了仍旧单薄的夏裳。 青橘一阵手忙脚乱,吓得连声告饶。 如今她已经算是人家孟家的丫头,夏员外也不好疾言厉色地发落,只能训斥两句:“如此笨手笨脚,你家小姐平素里太过纵容你了!” 孟经纶和颜悦色地连声道:“无妨,无妨,不过一时失手而已。” 青橘小心翼翼道:“临出门的时候,小姐是给姑爷带了换洗衣物的,姑爷请随奴婢来,奴婢伺候您更衣。” 穿着这腌臜衣衫终究是失礼,孟经纶拱手向着在座诸人道声“失陪”,便随着青橘出了待客厅。 青橘熟门熟路,原是府里丫头,所以酒席上众人谦让两句,全都没有动地儿。 夏安生躲在廊柱后面,等得心焦,见青橘带着孟经纶出来,左右张望一眼,看看四周无人,便出来一把将孟经纶扯了过去。 孟经纶自然是仍旧识得她,见她如临大敌一般,满脸紧张,便疑惑地问:“二妹?你姐姐呢?出了什么事情?” 安生心急火燎,径直开门见山,将适才薛氏到后宅中寻安然一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孟大哥,我姐姐就是任人揉圆捏扁的棉花性子,那薛氏一番花言巧语,再加上威逼利诱,再耽搁下去,怕是果真就傻乎乎地将你拱手让人了!” 孟经纶听完亦是瞠目结舌,万万也没有想到,这薛氏偏心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若是果真让她得逞,传扬出去,岂不是笑话一桩?安然日后也定然无法做人。 他心里怒火中烧,一声冷哼:“适才那夏紫芜便独自跑到前厅一番胡言乱语,被我拒绝之后,没成想竟然仍旧不死心,去为难你姐姐。这样的继母,这样的妹妹,不认也罢!有什么好顾忌,需要留情面的?” 安生一听他这般坚定,毫不含糊,也不拖泥带水,顿时心中大慰:“孟大哥知道姐姐的苦衷便好,她是一向被薛氏母女欺凌惯了的,为了我一直逆来顺受,以后也就只有你疼她护着她了。” 孟经纶冲着安生拱手感激道:“多谢二妹成全,我这便立即带着你大姐回府,薛氏那算盘是不可能的。” 安生兴奋地点点头:“姐姐现在就在我的院子里,让青橘直接带你过去吧。我母亲正在灌迷魂汤,姐姐怕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呢。” 孟经纶义愤填膺,当下青橘按照安生的吩咐头前带路,直接带着他就去了安生安然两个人的院子。 薛氏仍旧还在天花乱坠地劝,安然只是一味啜泣,并不表态。 “你作为长姐,应当理解我这个做母亲的苦衷,顾全大局。如今紫芜不吃不喝,要死要活的,母亲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钻进牛角尖里不出来。你比她懂事乖巧,也想得开,还仍旧是处子,没啥损失。母亲记得你这情分,日后绝对亏待不了你。” 安然自己心里委屈,眼泪“哗哗”地犹如雨下,偏生就是憋在肚子里,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会儿啊,母亲就打发连婆子先行去孟家透个风,等到宴席一散,就让紫芜随着孟经纶回去了。孟家主母当初来府上相看,就是看中了紫芜,对着她赞不绝口,相信一定会乐见其成的。这件事情呢,咱们瞒天过海,就不要传扬出去了,对大家都好,你说是不?” “经纶他......” 薛氏一拍巴掌:“这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紫芜跟经纶适才已经见过一面了,新姑爷那是看得目不转睛,站到一块,郎才女貌,就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只要你不搀和,给新姑爷一点台阶下,相信新姑爷也是明理的。” “可是,可是那日里大婚,众目睽睽,女儿日后......” 薛氏猛然就绷紧了脸:“你只顾你的脸面,怎么就没有想想,紫芜婚配更是人尽皆知,日后让她怎么做人?你霸占了紫芜的夫婿,鸠占鹊巢,如何还这样理直气壮?还有一点当姐姐的样子吗?看来这些年里,母亲是白教养你了!” 薛氏这句话颇为严厉,而且声音也尖利,孟经纶一脚踏进院子里,正好就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禁就是怒火中烧。 薛氏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起身查看,孟经纶已经一撩帘闯了进来,冲着屋子里一扫望,冷声道:“原来岳母也在?” 孟经纶与安然一回府,便立即到薛氏跟前拜见过,但是薛氏没给好脸色,躺在床上装病,眼皮子都没撩,一对新人就尴尬地回了前厅。如今薛氏细细打量孟经纶一眼,心里也不由暗自惋惜,紫芜果真是错过了一桩好姻缘。 她见孟经纶脸色沉沉,似乎来者不善,讪讪地问:“贤婿不在前院吃酒,如何跑到这后院里来?” 孟经纶一抬衣袖:“丫头毛手毛脚,洒了汤汁在身上,听说我家娘子临行之时,备了换洗衣物,所以前来更衣。” 安然侧身手忙脚乱地抹眼泪,不想被他知道了自家这丑事,怎奈见了自家夫婿,心里愈加委屈,眼泪怎样都擦不干净。听孟经纶这样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