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往晋州去,便要勤于国事, 忠于王事, 莫要辜负了圣人的恩泽跟你身上的爵位。”徐氏见他过来纳头便拜, 丢开了一旁开的婷婷袅袅的花, 叮嘱道。
徐氏素来不是什么有才学的女子, 徐家教女,也只是识字看账不教奴才欺骗了去,她嫁给姬遥才知道女子亦可吐口成章,彼时新婚燕尔,后者也曾教她读书, 只是后来夫妻陌路,她便是侍花弄草、摸骨牌打马吊也不愿去翻书。
“勤于国事, 忠于王事”八个字, 还是是当年姬灿第一回任官之时, 姬遥叮嘱他的话,那时候她站得远远的瞧着父子两个分别,心头说不出是何等滋味,只是默默的记下来, 再一回开口竟是三十多年过去了。
“孙儿谨记。”姬凛听了一怔, 再想不出这个几近不学无术的祖母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自去收拾吧。”徐氏想起旧事,心头酸涩,竟是旁的话也不愿再说,径自挥了挥手,丢下这满院子的花便转身回房间去了。
“孙儿告退。”姬凛见她如此,心中叹息,他对爷爷没有甚么记忆,但如今徐氏在眼前,长辈们倒也没因此就觉得讳莫如深,当年的事情如今去追究谁对谁错已是无意义,但他却也明白虽说至亲至疏夫妻,但有的话不说出口对方如何会知晓,一时心绪起伏,再按捺不住,踏出榕园,便如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一路奔跑着往长青院去。
长青院里,平陵御收了旨意,先教系统扫描了一番,天子的旨意,带得能量非同寻常,系统难得吃饱了一回,自发得将一本来自星际的《婴幼儿成长指南》灌注在平陵御脑海中。
平陵御几生几世都未养过孩子,便是凔儿,也多是白露在照看,如今难得有一份指南,他也就细细研究了一回,而在从外走入的姬凛看来,却是平陵御在对着窗户发呆。
“怎么了?”一把被男人抱在怀中,看着这个平日里冷肃庄重的男人像孩子一样将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平陵御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我们日后定然能白头偕老。”姬凛伸手环住对方这段日子跟着早上习武而显得劲瘦的腰肢,凑在平陵御耳边嘟囔道,“晋州凶险,若是以往我倒是愿意你跟我一道,幼时顽劣之时,没少上山打猎下河摸鱼,冬日里捕捉雀鸟,可如今我却不愿你跟着我涉险,我竟没料到圣人会令你为刺史。”
“我为刺史不好么?”平陵御伸手摸了摸在自己怀中蹭过来蹭过去的青年,觉得对方这样子甚是新奇,“若是教我一人留在长安,我心里牵挂你,倒是彻夜难安了,如今跟你一道前往,无论路途如何,总有我们两个人一道承担。”
姬凛听了心头一喜,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平陵御的耳朵:“——其实你能跟我不分开,我心底委实高兴,古书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真要分开,此去万里,竟仿佛许多年呢。”
平陵御甚少见他冲着自己撒娇,心头竟是吃了蜜一样甜,他活了这么多年,只觉得几年光景不过弹指一挥间,可想想自己年少之时,可不也认为三五年便是一生么?
“这回往晋州,阿娘说了,让阿凔跟我们一道走。”虽然在孝期两个人没办法做一些亲密的事,且姬凛是准备等两人办了婚宴再谈其他,但腻腻歪歪凑在一起吃点儿豆腐还是可以的,且男人大概都有几分无师自通的意味,他伸着手在平陵御身上摩挲着,又忍不住凑过去吻吻对方。
“……也好。”平陵御愣了一下,抓住某人不安分的手,他并非不愿意跟对方亲密交流,但受一世的影响,白日里他竟然觉得害羞,“虽然你我往晋州,但长安也未必安全,你之前的私军我想着留三百人下来护着夫人,且不知姬家庄子如何,可能防御流寇侵袭?”
“你认为我们守不住晋州?”姬凛正色道,神色有几分发闷,大概所有的男子都希望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姬凛也不例外,如今瞧见平陵御泼冷水,心底只觉得微微酸涩,但他到底不是真的天真不知世事的小郎君,将心头的酸涩一丢,只专心听平陵御说话。
“我并不认为晋州会失守。”平陵御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何北魏四路兵马,其余三路皆是朝着晋州来,偏偏拓拔敢那一路是朝着邕州与蜀州去,不过邕州宇文雍非寻常人,定能挡住这一路,是以难道他们就是冲着夏侯家的马场去的么?”
“既如此我便下帖子邀子桓一聚。”姬凛对北魏深恶痛绝,自是不愿对方谋算成真。
“宇文侍郎雅量非凡,怎在外头反倒声名不显?”平陵御点点头,又有几分疑惑。
“你是不晓得,他与他的妻子严氏原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严家也是江南当地大家族,与萧氏为姻亲,他幼时养在祖母萧氏跟前,跟萧家亲昵与严家也相熟。”冬日里的暖阳看着极其舒畅,两人所幸召了仆役在廊下设了一个小几,又安了竹木编制的床榻,上头搭了灰色的狼皮,姬凛所幸命人摆了棋盘,两个人凑在一起下棋。
又有下人端了茶过来,冬日里吃的是自越州和大理国来的红茶,汤色鲜亮,入口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