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姆一世也认为,若是作为一位教皇,他最大的遗产莫过于钱财与人脉,但作为一个学者,他最大的遗产除了知识之外别无他物。所以,他们虽然可以收买其他的教士与主教,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下策,最好的上策,莫过于直接从这位被罗马人称之为“晨星”的枢机主教那里获得允可与指导。
他果真如同人们所传说的那样仁慈么?使者在心里想到,一边不由得忧心忡忡,是的,奥斯曼土耳其的统治者看似宽容,但他们的宽容也是有条件与代价的,他们必须显示出一个异教徒应有的能力,尤其是那些真神信徒无法达到的程度,才能够获得这位君主的信任,为自己,为自己的族人博取更大的权力与更高的地位,特别是他,他曾经是巴耶赛特二世的臣子,虽然不是塞利姆兄长(也是敌人)的奴隶,但也不是那些生来就能得到他欢喜的族人与内宫侍从,他若是完不成苏丹所交付的工作,伊斯坦布尔就不再有他的一席之地。
“那么,你们的苏丹,”朱利奥问道:“是想要为他的臣子,士兵与民众谋求赐福呢,还是所有人?”
“如果您愿意为所有人,”塞利姆的使者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么他也是为了所有人。”这个问题是他在临行前就冒着大不讳问出过的,而苏丹给他的回答,也如同他现在的回答一般。
朱利奥沉默了一会。
塞利姆苏丹的使者的心脏在这样的寂静中狂跳着,他知道,若是一个慈悲的人,或者会答应苏丹的要求,但问题是,朱利奥.美第奇除了是个慈悲的人之外,他还是基督世界的亲王,以及一个意大利的君主,只要是人就知道,奥斯曼土耳其对整个基督世界有着多么大的威胁,若是奥斯曼土耳其不幸地陷入了疫病的泥沼中,对于意大利乃至整个欧罗巴都是有利的。
不管怎么说,欧罗巴人几乎都已经接受了“圣约翰的赐福”,巴耶塞特二世听说后,还秘密捕捉过几个身上有接种痕迹的意大利人,把他们与天花病人关在一起,看看他们是否真的不受天花侵袭,事实证明如此,但问题是,这种医术是以天主的名义得到推广的,行使这种医术的医生也都是修士与教士,接受治疗的过程也被称之为基督圣人的赐福,作为真神的信徒,本不该相信甚至接纳,学习。
当然,从巴耶赛特二世开始,到塞利姆一世,作为君主,他们注重的也只有切实的回报,就如欧罗巴的君主一样,能够让自己的子民,从一种可怕的疫病威胁下摆脱出来,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但还没等巴耶赛特二世想到合适的借口,他就被刺杀了,接着就是如同末日般的海啸与地震,在地震后的天花疫病,虽然没能爆发与蔓延,却也引起了塞利姆一世的关注,所以他是必定要得到这份赐福的,无论它来自于天主,还是来自于真神。
“你且留下吧。”朱利奥.美第奇说,“我要考虑。”
塞利姆的使者默然地退下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用金钱就能收买,或是用虚名诱惑的,用武力威胁的,他之前所有的手段都无法用在这个人身上,除了等待,他别无他法。
朱利奥从房间里离开后,表现的一如往常,他去看了看小科西莫,又去看了看斐迪南,去主持了一场弥撒,做了一次布道,然后他在深夜回到了皮克罗米尼宫,在庇护三世的房间里待了很久——蜡烛的光亮从子夜一直亮到黎明,等到约翰修士敲门的时候,他才终于从膝凳上起来,即便朱利奥.美第奇经过了来自于阿萨辛的严苛训练,连续几个时辰的跪拜与祈祷仍然让他四肢僵硬,身体疼痛,但与之相反的,他的思想却异常清晰,他看着约翰修士说:“叫马基雅维利与杜阿尔特来,我有事情要与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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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能够同意么?”苏莱曼问道。
“我的使者还没给我回音,”塞利姆一世说:“但我觉得,他是会同意的。”他遗憾地说:“可惜我注意到他太晚了——苏莱曼,在基督徒的圣年之前,他的光芒几乎都被凯撒.博尔吉亚掩盖了,而等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基督的亲王了。”
“他是个睿智的人么?”苏莱曼感兴趣地问道:“是个有才能的人么?那么我们也可以设法求得他来,我们的国土如此广阔,即便做一个总督,他也能得到比以往更大,更有力的权柄,哪怕他依然想要信奉他的天主,我们的臣子也不是没有基督徒。”
“我也这么希望,”塞利姆一世说:“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同意吗?你知道,我的儿子,”他和蔼地教导道:“他是一个慈悲,温和而又注重感情的人,是少有的,如同我们一般慷慨而又宽容的人,所以说,也许其他人,会因为想要看到他们的敌人,也就是我们陷入疫病的深渊,但他……也许不会,因为对于他来说,我们的子民,与天主的信徒也同样是生命。”
“那么说,我们有更大的可能把他争取到我们这里来。”苏莱曼理直气壮地说道。
塞利姆一世笑了:“不不不,我们还是他的敌人,苏莱曼,敌人,虽然他是一个教士,但他对待敌人的时候也一样残酷,只是他有着自己的底线,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