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个可怕漫长的杀人过程,罗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碎裂的镜子。里面污秽干涸的排泄物,大概就是那名男子最后的营养来源。这样的死亡方式,不得不说是极其残忍的。
据谢文山自己交代,那个男人的生命力很顽强、求生欲也特别强。大概是年纪轻轻的还不想死吧,除了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以外,他在镜子后面竟然整整活了十五六天。这已经超出了谢文山的想象,而且,也许还不止十五六天。可能他最后只是虚弱的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吧。
之后的那段日子,谢文山每天都要求刘婧在衣橱里欣赏她自己的华美服饰,可实际上,他的意图只在于让刘婧亲自验证一下那个年轻男人到底还有没有气息。他要刘婧近距离亲自见证着一个生命漫长的死亡过程。
从噩梦开始的那一天起,每天刘婧都惊恐的瞪着衣橱里的那面大镜子,听着里面男人从开始强烈的,到最后虚弱的呼救声。那声音从始至终的折磨着刘婧的每一根神经。每天天一黑,谢文山就早早的关了灯。他不说话,只在角落里吸烟,或者在卧室门外徘徊。留下刘婧独自在黑暗中听着那似有似无的凄厉哭声,还有那隐隐传出来的臭气。
一天一天的过去,刘婧最终在这间卧室里崩溃了。可是即便她的神经已经如此脆弱,她还是被谢文山强行留在这间卧室里与死尸隔着一面镜子相处了六个月!
开始的前三个月,卧室里的味道很不好闻。即便是封死了那面镜子,却仍然还是隐隐能闻见腐败的恶臭。于是,谢文山心血来潮般的研究上了花艺,他买来了很多很多鲜花,兀自的摆弄着。渐渐的,花香代替了尸臭。再也没有人能察觉出,他们的卧室里其实一共有三个人。
刘婧被负罪感、恐惧、以及那夜夜不得安宁的心绪干扰到疯疯癫癫。最终,她如关山所说的那样,强行用潜意识保护了自己,摒除了那几个月以来的噩梦。
谢文山的供述让罗川省去了不少的时间,他指挥着警员和田甄等人,马上动手开始查看尸体封锁现场。虽然,半年的时间,已经让这个现场没有什么值得保护的证据了。
当警队来人带走谢文山的时候,罗川有些好奇的问关山:“这个结果是不是你一开始就想到的?不然你也不会那么恰巧的找我来帮忙,对吧?”
关山看着院子里枯萎的花坛,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最初,我只是认为刘婧的病例看起来不正常,好像疯的太蹊跷了。所以我觉得她那个日夜相处的枕边人不该是毫不知情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违和。但是我没想到这里发生的事情竟是这样的惨烈…至少我觉得…这三个人都挺不值得的。”
罗川一边带着关山往外走,一边说:“常年接触各种不可思议的案子,倒也是习惯了。只是,那个目前还身分不明的男人,却是近年来我遇到过的死的最惨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象,一个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靠吃自己的排泄物为生,甚至是吃他自己为生,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折磨!没有任何武器,他连求个死的痛快都做不到。再加上,那面镜子,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刘婧他们的一举一动,希望就在外面,但是他却碰不到。最后,因为衰竭、因为窒息,慢慢死亡。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虐杀,也是心理上的虐杀。谢文山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活的希望,最后再绝望的痛苦死去。长达半个多月的死刑,这个谢文山的心理病态恐怕是足可以做你的研究对象了。”
两个人说着,就走到了罗川他们之前停在这里的警车前。罗川下意识的一瞥,就发现了警车的前引擎盖上,竟然被人用沙土撒画出了一个音符的形状!看到音符,罗川第一反应就想起了月光杀人案!
此时罗川的眼睛充满了警惕,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关山也注意到了那个奇怪的音符,于是便对罗川问道:“警队来人的时候,外面没人的时间有多长?”
“最多不过两分钟!”罗川满脸沉重,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感觉到了,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上车看看。”关山说着,便用衣袖隔着手打开了车门。这样做,是为了不破坏车门把手上的指纹,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指纹。
他们刚一关上车门,就都注意到了收音机电台那里插着一个不属于警车里的U盘。罗川诧异的看着那个小装置,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没办法想象,光天化日之下,在谢文山房子里有一小队警员的情况下,竟然有人在警车里动了手脚!
罗川无法接受似的看向了关山,而关山此刻却低垂着眉眼看着那个U盘十分冷静的说:“这一刻,我想我们应该都感受到了一年前警方被挑衅的感觉…”
罗川脸色阴沉,他毫不犹豫的打开了电台,调出了声音,想听听看这个U盘里面到底是什么!
随着音量的开启,车内缓缓传出了婉转悠扬的钢琴曲声。
不错,正是《月光》。
罗川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U盘,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这似乎和月光曲本该给人带来的感受并不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