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蚀了大片桌板,哐啷垮塌在地。
非得三番五次动用威慑手段,才能建立起谈话的条件。
那几人的眼神都变了,血袍巫捡起了一片腐蚀半边的木块,方征看到他伸出了一根铜针去刺,黑色悄悄攀上铜针的尖头,让它变了些颜色,又继续往上爬。那个血袍巫赶紧连着针和木板一起丢掉。
方征见状道:“我也不是来和你们为敌的。这样吧,我们轮流提一个问题,如果不能告知,就换一个问,直到能回答。”
那几人彼此眼神交流,虽然不甘心,但连他们最精锐的战士组合都打不过方征,最后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方征道:“既然是我出的主意,我就先回答你们刚才的问题,表示一点诚意。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找姚虞帝的坟。这个理由或许你们听过很多次。为了姚虞帝坟里的好东西。”
方征想的是,一个君王的陵墓,肯定不止有大羿的弓箭,还会有许多珍贵的宝物随葬。他这样说不算撒谎,就算对方有什么检测手段(他对这个时代的技术怀着警惕之心)也不会被揭穿,也没有暴露他要寻找的核心物件。
那几个人果然点头,道:“的确是很常见的理由。”
方征道:“既然如此,就换我来问。你们大司长是怎么死的?”
虽然方征也对这个部落来历感兴趣,但提问机会宝贵,他还是先从最要紧的入手。
血袍巫顿了顿,和那几人交换了一个阴沉脸色:“这个不能回答,换一个。”
方征道:“好,那问一下你们各自的身份。”方征借此也能知道这个部落的权力构成。
一个血袍巫道:“我们叫‘香尤巫’,他是奢池,我是塔莫,是治病和发种子的——”
方征忍耐着,把疑问留到下一个问题,先听他们介绍完。
“那三位战士是‘大铜牙’‘二铜牙’和‘三铜牙’。”
方征定睛一看,战士脖颈上围绕着一圈兽牙项链,相连点缀着铜珠串,大小有不同,应该是等级能力越高的人,戴的项链上兽牙越大,铜珠越多了。
轮到“大铜牙”问方征:“你的部族在什么地方?”
这几年巴甸和虞夷没有打起仗来的那片中间地带,区域特别大,方征并不担心被人找到确切位置。“在青龙岭。该我问了,刚才你们说的负责发种子是什么意思?”
“一片土地上不能一直栽一种作物。要收集好的植物的种子,丢掉坏的……”
方征一听就明白了,虽然有些惊讶,这里竟然已经进展到有意识地人工栽培选育阶段。也懂得土地农作物栽种不能单一的道理。算是个很优秀的农耕文明初期了。
轮到对方继续问方征:“你的部族有多少人?”
“两百。”方征道。
方征没有告诉他们的是,部落隐蔽得很好,没有战争威胁,作物资源丰富,且部落女人们意愿强烈,这几年有不少新生儿童出生,这是一个优秀的人口结构,发展起来会很迅速。
那些人交换了一下神色,掂量着两百人是不是有些少了。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方征道,“我和你们谈,不是为了让我的族人和你们一起战斗。”他指着自己,“是我。难道每次来袭击你们的敌人也是靠人海战术吗?像虞夷和祖姜的优秀战士们数量也十分有限。”
那边几位代表着部落战斗最高水准的“铜牙”交换着不甘眼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们当然知道,但是你——”他们眼神迟疑扫过地上被毒物腐蚀的板材,“你的确很强,刚才的力量和这些毒都……”
“我可不止这点能耐,”方征轻笑道,“你们人再多一点,我也不怕。”
那个治病的香尤巫有些疲惫道,“你的战斗技巧,看你接箭就知道了。但我们的事……不是一两个实力高超的战士就能解决的。”
“也对,”方征寻思着。“你们战士人数不算少。如果围墙下那一圈房子里,每个里面都有三四个,那你们这……”他凝重道:“全民皆兵?有点过头了。”
一路看过来,方征观察到这个平台区域人口容量约两千人左右,围墙下的一圈房子里战士算下来超过五百。方征又看到他们民居屋舍下方有男人也有女人在劳作,应该是农耕社会的夫妻家庭结构了。在这种自然出生率下,成年适龄男子的数量已经到了极限。
农耕社会的男子如果全部都是战士,是一种非常极端的社会结构。与原始采集狩猎公社制不同。农耕社会的家庭制度建立在男女共同抵抗风险之上,要让男人全部充作战士,就意味着生存条件非常恶劣。而本该共同承担的家庭劳作势必全部压在女人身上,造成新生孩童数目的锐减。
所以方征觉得,他们迈入农耕社会过早了一点,外围墙上那许多人头和兽头,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还是靠公社制度抵抗的力度更大一些。
但如果他们之前已经进入农耕社会,自然不会倒退回原始部落制度,却被迫迁徙到这个恶劣的地方,生存境地自然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