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也更加担心,担心此时愤怒至极的易浊风,会对史如歌动手。
不料,接下来易浊风的反应,不仅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易浊风忽然笑了。笑的时候,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他使出余下所有的力气,紧握了手中的承影剑,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声音极轻,轻的就像大海的呼吸,对金戈和史如歌说:“行。你们让我放过她,今天我便放过她……”
然而,哪怕他声音极轻,在场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说完之后他转过身子,往房间的方向走。
虽然他还是闭着眼睛,脚步愈显沉重、愈显艰难。然而他的身姿,始终端如五岳,气宇轩昂,散发着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见他就这样走开,众人又面面相觑。因为易浊风顽强坚忍的程度,令他们不得不折服。
他身中绝情钉,痛苦难当,生不如死,却能强撑这么久……
望着易浊风很慢很慢走远的背影,史如歌又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她启了启唇正准备喊住他,还准备追上前去。
结果,金戈却又连忙拉住她,然后朝她使了使眼色。
金戈知道,心地善良的史如歌,又想过去搀扶易浊风一把。然而,以他对易浊风性情的揣测,在这样的时候,易浊风是不需要他们帮助的。他们越是帮助易浊风,易浊风反而会觉得,他们都是在羞辱他。
被金戈拉住了,史如歌自然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想追上去。
当易浊风的背影即将消失不见时,雨婆又忍不住歪嘴一笑,心中则开始酝酿着其他事情。
而一直站在船头的黑祭,他无意识的挑了挑眉,因为他一下子便看明白了很多……
日出又日落,生命在时间的长河里逐步朽迈,终极变的白发苍苍,满脸沟壑。
转眼间,又是一个黑夜。
而海上的黑夜,更显阴森和恐怖。
莫测的暗礁,颠覆了许多漂泊的帆船。凶悍的海浪,击碎了许多坚实的船体。无边的海水,吞噬了许多撕裂的碎片。
不知道自何处飘来的诡谲呼吸声,和着海风的吟唱,伴着海浪的舞蹈,一下一下敲击着人的心灵。
最是夜深人静、船上人都安然沉睡时,在“天地号”大船的至高处,站着一个魁梧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手中,拿着另外一颗闪烁着暗红色亮光的血引珠。他一面摊开手掌让血引珠汲取黑夜的精华、一面不停运功在周围布施结界。这样一来,即将船上忽然有人苏醒,出来乘凉,站在这里的他,也不易被发现。
不知不觉间,一叶扁舟,正在向这艘大船靠近。
扁舟上面则站着一只牛面人身的妖怪。等到扁舟距离大船越来越近时,牛面人身的妖怪,它那看似笨拙的身形却极其轻巧往上一跃。
它悄无声息便飞上了足有六丈高的船顶,然后单膝跪在了黑衣人面前。
而这个黑衣人,自然就是忘忧海上幽冥域的魔尊黑祭。至于这个妖怪,名叫洪力。
“魔尊!唤我何事?”跪下来后,洪力还微低着头,重声询问黑祭。
黑祭还是在默默运功。因为这样,他们的对话,便不会扩散出去,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黑祭说:“即将显世的蓝葩,我不要了。到达溷岛后,你们在暗中帮助一个人,助他夺取蓝葩即可。”
倏然,洪力身躯一震,明显大吃一惊,又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盯着黑祭,“魔尊您……”
不等他的话音完全落下,黑祭又说:“不必讶异。助他夺得了,也就等于助我夺得了。没有区别。”
洪力又动脑子想了一下,想的时候还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它听出来了,黑祭用意颇深,同时不想再多讲。
而后,它再压下疑惑,询问黑祭,“那么魔尊,那人是谁?”
原本黑祭一直凝视着手中的血引珠,此时他的目光却从血引珠上离开,声音压得更低说:“天一教,易浊风。”
洪力又大又鼓的眼珠子再慢悠悠转了一圈,最后它更加用力点头,哼声回答黑祭,“明白了!”
黑祭不再说话,对它挥了挥手,示意它离去。
随后,洪力的身形自然又往下方的扁舟上一跳。它乘着扁舟,宛若流星之速,飞快消失不见。
黑祭仍旧站在船顶,任由猎猎海风,吹拂着他的黑色长发,凌乱飘舞。他的装束也还是全黑的,脸上的半张黑色面具还戴着。也就是这些,致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黑夜派来的使者,阴暗、狠毒、可怕。
“易浊风啊易浊风,成魔之前的我,你可知道是谁?你放心,我一定专心助你,踢开所有绊脚石……还有你身上的绝情钉,我也会想办法替你解除,助你亲手杀了那个女人……”站了好久后,黑祭的嘴边又自言自语着。
渐渐的,他幽深如海的眸子里,好似凝聚着无数鲜血,在翻滚在沸腾……
两个时辰后,晨曦的金色曙光,静静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