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心一颤,目光在他脸上掠过,担忧地问:“可是身子又有何不适?”
“已经请军医瞧过,说是无甚大碍,歇息几日便好。”宋时瑾脸色愈加难看,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细的汗水。
“先到旁边坐着。”皇帝脸上浮现忧色,对着旁边的李玉道:“快去把高黎请来替昭儿瞧瞧!”
随军的军医医术是有,但算不上多高,皇帝有些担心是那蛊未清干净,又复发了,还是让高黎来看看他才能放心。
李玉不敢耽搁,“喏!”了一声飞快跑出御书房去传令。
盏茶时间不到,他便领着孙神医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宋时瑾面色已经苍白,整个人都歪在了椅子上。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孙神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皱出了深深的川字,张了张嘴,仿佛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注视着二人的皇帝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才中毒这么点时间,身子骨已经不行了,卫昭自小就被下了蛊,难道说,情况很是糟糕?
默然半晌,皇帝看着高黎:“你直说便是。”
孙神医收回手,斟词酌句道:“殿下身子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连日劳累引起旧伤复发,开上两副药喝下便好。”
皇帝长长吁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但……”孙神医紧接着又道:“草民方才探脉,察觉到殿下身子有些不妥。”
皇帝刚一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连番问道:“有何不妥?严重吗?”
孙神医抿了抿唇,眼眶居然红了起来,“殿下深受蛊毒残害,现在虽已拔除,但蛊虫吸收精血多年,伤了底子,只怕,只怕……”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皇帝捏紧了拳头,一字一顿道:“只怕什么?”
孙神医身子一颤,将声音压得很低,吞吞吐吐道:“只怕日后恐难有子嗣。”
晴天一声霹雳当头砸来,皇帝倏然间瞪大了眼,像是受不住打击般晃了晃,连下巴上的胡子都开始抖起来,他伸手用力拍在桌上,腾地起身,然后又缓缓坐了回去。
是他害了卫昭,若不是当年他放任符氏兴风作浪,这蛊又怎么可能跑得到他身上去,害了他一辈子!
他本是人中龙凤,却遭此劫难,单是无子一条,天下间就没有男子能接受的了。
同时,也断绝了立他为储的可能。
宋时瑾面色不改,仿佛很是平静就接受了这个消息,他侧头看着默默流泪的孙神医,眨了眨眼。
你戏演的太过了!
孙神医抽了抽鼻子,拉起袖子擦着眼角。半片大袖遮挡,他扬了扬唇角。
不这么哭,我会忍不住想笑的!
皇帝阖了阖眼,声音粗嘎问道:“可还有得治。”
孙神医正了正神色,俯首应道:“治愈此症连一层的把握都没,故草民不敢妄做保证,不过请皇上放心,草民定会尽全力一试。”
百般滋味难言,皇帝心潮翻涌,愣怔了好半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此事万不可泄露出去半分,昭儿的身子朕便交给你了。”
孙神医拱手领命,却道:“可皇上这里……”
皇帝思忖片刻,挥了挥手道:“无碍,左不过也就是那些方子,你先随昭儿回府,药我会派人来取。”
孙神医颔首道:“草民遵命。”
待人走后,皇帝看着宋时瑾,既愧疚又遗憾,若是没有今日之事,圣旨上已经落下了他的名字。江山不可后继无人,若他一意孤行,恐惹人诟病。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先回去好好歇息,旁的事日后再说。”顿了顿,皇帝又道:“婚事朕许了。”
他已是行将就木,能早日看到宋时瑾成婚也好,若再耽搁下去,不知道自己等不等得到那一天。
宋时瑾躬身应是,行礼之后起身退了出去。
当日下午,两道圣旨便从宫里传了出来,一道册宋时瑾为靖王,接掌十万大军及原先符澜手下的二十万兵权,一道是赐靖王卫昭和安平县主立即完婚。
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恰巧赶在张氏去世三个月的最后一天。普天之下莫非王权,既是皇上赐下的旨意,自然没有人敢拿守孝说事。
不过这两道圣旨还是在宫里宫外掀起了不小波澜,毕竟都以为宋时瑾这次凯旋之后,登上太子之位是必然,谁知却只是封了个靖王,可偏偏皇帝又许了他兵权,一时间连朝臣都摸不着头脑,皇帝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御史府的牌匾已经换成了靖王府,主子成功定亲乐坏了一众下属,用不着特意吩咐,担任老妈子一职的孟青早已安排了人为一个月后的婚礼做准备。
采买,打扫,装饰,他还有好多事要做!
宋时瑾刚一踏进府门,孟青便抱着厚厚一摞礼单跑来:“主子,明日就是少夫人及笄的日子,属下已经照您的吩咐将礼物和聘礼准备妥当,您瞧瞧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宋时瑾拿过来细细翻阅了一遍,“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