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宽敞的马车内, 宋时瑾手中捏着块玉佩看着, 这是与顾怀瑜相认那日,从张译成手中拿过来的, 光滑细腻的玉面还带着微微的体温。
这玉佩本是顾怀瑜临时买的, 为的就是方便巧儿偷取布局,下头那看起来陈旧的穗子也是反复浸泡了茶水之后,又在粗糙的物件上来回摩擦,才成了这般昔年旧物的样子。
被宋时瑾夺来之后, 就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顾怀瑜也曾问他讨要过, 不过, 这到了手的东西哪里有还回去的道理,既然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是自己的, 那便就是自己的。
想起她嗔怒的样子,宋时瑾笑了笑,指尖渐渐抚上雕刻的那个瑜字, 眼神缱绻仿佛又触到了她的脸。掌心似还能感受到她浅浅的呼吸, 那是令他安心的温度。谁也不知道, 他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 心中有多么不舍得放开。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地香味,倏然间,他脑海中灵光乍现, 想起顾怀瑜在看到丁邙时说的那些话。
“你要小心那个刀疤脸。”
“你会……”
你会什么, 她并未往下说, 而是言语极为生硬的转了个弯。
当时天色太暗,宋时瑾也只来得急捕捉到顾怀瑜脸上飞快闪过的一丝慌乱,就被她出言打断。
当心他忧心着顾怀瑜的安危,现下想起来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他自己会如何,宋时瑾自然是知道。上辈子自己就是死在刀疤脸的刀下,所以甫一登上高位,他便派了人手暗中寻找,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在二皇子那边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确定了其身份。
奈何丁邙长得太过独特,得了二皇子的命令一直隐匿不出,宋时瑾若贸然动手定会打草惊蛇,却没想到在今夜,因救顾怀瑜而有了意外收获。
照理说那应该是顾怀瑜第一次见到丁邙,为何会有那般古怪的表情出现呢?
手心猛地一紧,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难道......
“主子,咱们到了。”
车夫吁了一声,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宋府门口,瞿轶的声音在车下响起,打断了他所有思绪。
宋时瑾将玉佩收入怀中,正了正神色,敛去了面上淡淡的笑意这,才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车夫拉着缰绳立在一旁,头埋地低低的,静若寒暄,听得宋时瑾的脚步声又默默往马旁边移了两分。
宋时瑾脚步一顿,随口问道:“我很可怕吗?”
车夫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僵了一下又猛的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宋时瑾。
他叹了口气:“下去吧!”
车夫松了口气,不明白宋大人为何要问自己这么奇怪的问题,忙牵着马,跟逃似的一溜烟跑了。
瞿轶在旁边憋着笑意,忽然见到宋时瑾看过来,咳了两声,恢复了严肃。
认真地说:“主子,您不老,也一点不可怕!”
宋时瑾睨了他一眼,道:“我问你了吗?”
瞿轶赶忙抿上唇,疯狂摇头。
门口的汉白玉狮子张大了嘴,被头顶的灯笼晃出了冷冰冰的笑脸,宋时瑾侧头看了一眼,真丑!
心头瞬间有些不太爽快。
“主子,您可回来了!”刚一踏进府门,等候了许久的莫缨就跑了过来。
宋时瑾一愣:“事情查清楚了?”
莫缨点头,道:“这一个月以来卷宗上所记载的失踪案不多,城北、城西各两起,城南一起,属下粗粗比对了一下,不是性别不符就是年龄不符。”
宋时瑾沉吟片刻,道:“罢了,待明日再问问罢。”
“还有件事。”莫缨探头看了一眼身后,压低声音道:“今晚救下的那些小孩中有两个孩子找上我,非要见您一面。”
“找我何事?”宋时瑾问。
莫缨摇了摇头道:“属下不知,那两个孩子也不说。”
宋时瑾思忖片刻道:“带我过去。”
西厢房内,两个年级稍大的孩子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只是因为不太合身,袖口与裤脚都是挽了好几圈,府中没有备小孩的衣服,莫缨只能暂时取了新制的下人服过来。
他们身上的脏污已经洗了个干净,上了药之后面上淤青还在,只那双眼睛倒是清亮。此刻正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眼神死死盯着门口,紧张的听着外头传来的脚步声,见宋时瑾推门而入,赶忙从椅子上起身,对着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谢大人救命之恩。”
宋时瑾大步跨进屋内,将二人扶起,问道:“你们找我?”
稍高一点的那个男孩子点了点头,目光灼灼看着宋时瑾面色渐渐涨红,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时瑾摸了摸他的头发,因为没什么营养,有些干枯粗糙,他撩袍蹲下,狭长的眼眸倒映着稚嫩的面孔,想了想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别怕,有什么想说的只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