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 兢兢战战。
许久。
“燕洵, 你要玩火自焚吗?”皇帝高深莫测地问。
他是皇帝,终究坐的位置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生来学的就是帝王心术, 最为讲究平衡。而如今燕洵成长的太快, 哪怕是他自己不愿意,也已经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 知道了他, 自觉的站在他身边, 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燕洵比大妖还要危险。
“微臣不敢。”燕洵赶忙道,“只是阮端熙……必须死。”
“好、好, 好得很。”皇帝咬牙切齿道,“张瑞拟旨……”
*
从宫里出来,被寒风一吹,吴红松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袄子已经湿透了。
他左右看了看,见着没有旁人,便低声道:“燕大人, 往后该如何?皇上这是动了真怒,不然也不会这样。且阮端熙到底有些才,有正是皇帝想要的。我那时候便想着, 不如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帝发火的时候, 吴红松便改了主意。
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 与其跟皇上争执, 不如暂且缓一缓, 再想想别的办法。
阮端熙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一直安全,到时候再动手依旧能要他的命。
“或许人刚出生是善良的,然而想要平安长大,又何尝不是要去接受那些恶事。”吴红松叹息道,“燕大人,我知道你能想明白,只是为何不退一步呢。惹怒了皇上,燕大人以后在京城怕是要愈发艰难了。”
燕洵自己又何尝不知。
无论做什么,他都不想惹怒皇帝。
“皇上也有苦衷。”燕洵垂下眼睑道,“只是我不想让幼崽们去怀疑律法,怀疑正义。我想让他们知道,衙门公堂之上,一切邪恶都无所遁形,只有正义长存!我想让幼崽们知道,若是遇到事情了,不用去自己报仇,只要告到衙门就好了……”
大秦律法便是这样制定的。
只是法理之外还有人情,世事总不能让人如意。
只不过燕洵要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让幼崽们明白正确的伸张正义的法子,而不是去接触那些灰色的存在,他要幼崽们健健康康,明明白白的长大。
“燕大人心善,把他们护的太好了。”吴红松忍不住感慨,他觉得若是换成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这样的。
燕洵笑了下,道:“其实也不是,他们该知道的还是知道,只不过心里明白最正确的道路就好了。”
衙门。
幼崽们都乖乖的坐在板凳上,偶尔端起茶水喝一口,小声说着话,时不时看一眼门口。
“我去找师傅问问。”宝宝坐不住,站起来往外走。
“去吧。”花树幼崽道,“路上小心些。”
“我有狼犬,放心吧。”宝宝潇洒道。
蛋弟弟抱着茶杯喝了口茶,跳下椅子,背着手走来走去,忍不住道:“阿爹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镜大人在。”花树幼崽道。
“那倒是。”蛋弟弟微微放松,继续背着手走来走去 ,过了会儿又说,“皇上可真复杂,亦敌亦友的,亦或是敌人友人都不是,他就是特别的存在。咱们毕竟身处大秦……”
幼崽们不是大秦百姓,他们甚至不是人,但是依旧在大秦生活,甚至为大秦做了许多事。
其实蛋弟弟说的那句,幼崽们是为民谋利,并不那么确切。在所有幼崽内心中,他们是为了燕洵,不为了任何其他人,或者其他事,他们就只是单单纯纯的为了燕洵一个人而已。
哪怕是蛋弟弟自己,生在大秦,长在大秦,他也依旧跟哥哥们的想法一模一样。
“回来了!”蛋弟弟耳朵微微动了动,忽然说,一边往门口冲。
燕洵刚好和镜枫夜同时进屋,满脸笑容。
“成功了?”蛋弟弟‘唰’地一下停在燕洵脚边,仰着笑脸问。
燕洵笑着点头,拿出圣旨。
大大的圣旨有些沉重,蛋弟弟轻轻松松的抱起来,哒哒哒跑向聚集过来的幼崽们,和大家一起打开,一起仔仔细细的看。
“阮端熙定罪,斩立决。”花树幼崽轻声道。
蛋弟弟高兴的蹦起来,“这样好,这样好。便是他不肯交代什么,也不用担心他再兴风作浪了。阮端熙做的恶事那么多,早该这样才对……我去跟怜哥儿说说,他还盼着呢……”
说着,蛋弟弟哒哒哒跑去隔壁屋。
“怜哥儿……”蛋弟弟兴冲冲跑进来……
仔仔细细的听着蛋弟弟讲述,怜哥儿捂着嘴,泣不成声。
他曾经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贱命,再怎么被折磨也好,只要活着就好了,他其实并不怨恨阮端熙。只是他幸运地怀上了身子,肚子里有了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他想找机会离开阮端熙,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他的孩子就是他的家人,他不再是一个人。
然而阮端熙那一脚,踹走了他的孩子。